廖主席沉思了许久,似乎遇到了一个难解的方程,几次欲说又止,显然,他没有把握。
宋刚好像在等待老师的教诲,静静地坐着。
终于,廖主席抬起了头,神色凝重,说:“宋刚,说实在的,你这次遇到的事情很奇怪,你在市里、省里没有背景,不可能有人力挺你,组织部门也没有特别的人赏识你。说是纯粹的误会也不像,真的被哪位领导看中了你的才华?那也应该会在适当的场合透点信息给你啊?王书记?应该是王书记,为什么是他呢?不过,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几个竞争对手放出的烟雾弹,转移视线。”说着,他又陷入了沉思。
廖主席心中在盘算。到目前为止,也只有王书记有过那么一点点提示,如果真是王书记的意思,那就说明这事希望不大,因为,他一旦决定了,这事就十九不离八,也就可以直接对宋刚挑明,谁不想自己培养一些亲信?也许,王书记还在犹豫,或者做顾虑什么,没有十足的把握或者拿不定主意。如果不是王书记的意思,那这事就更没希望了,因为,也不会有人突然提拔一个与自己没一点瓜葛的人。这点,宋刚应该是想到了,按理说他也应该就此打止,不要有别的想法了。可宋刚想听听老师的意见,就是说,他并没有死心。
“宋刚,你的意思呢?说白了,想不想拼一下?”廖主席凝视着宋刚说。
宋刚犹豫了片刻,说:“想当然想,只是太唐突了,无处着力空使劲。”
廖主席抬着头看着天花板,幽幽地说:“江城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平庸的人太多。虽然,也有几个品行不错的人,但缺乏视野,魄力不够。江城啊,本可以再进一大步,可惜呀,机会可遇不可求。”
宋刚看着廖主席一副悲戚的模样,内心也不好受,自己很多的想法也没法实现,每天忙忙碌碌的都是些应酬和会议。现在,刘县长来了,似乎实事做得多一些了,如打击江魁这样的人,有如雷霆一般,但,仅仅一个江魁被打了,现在的投资环境仍然没有根本的好转,还需要打更多的江魁。
“主席,江城要走在全国县级城市的前列并不难,只要我们的干部作风更实一些,眼界更宽广一些,江城还有的发展。我希望这次拼一拼,输了,再从头来过。”宋刚激昂地对廖主席说。
廖主席笑了笑,说:“一个副县长改变不了一个城市,除非你是江城的书记。当然,路要一步一步地走,这样吧,我赞成你竞选副县长。你打算怎么竞选?不可能在人代会上临时拉票吧?那可是忌讳的事哟,千万搞不得,组织原则是不能违背的。就算是一个考试题吧,你想想,怎么堂堂正正竞选江城的副县长。”
宋刚沉思着,廖主席给的题目实在太难,向市组织部提出自己的想法?那是傻子干的事;找领导反映,别人会以为我得了精神病;找领导拉关系,没有熟悉和欣赏自己的领导;王书记?找找王书记也许是一个办法,但万一堵死了这道门那就一点希望也没有了;刘县长那里想都别想,在这事上,他本就对我有意见;通过同学的关系?现在也没有几个出了道的……。
实在没有什么办法,宋刚抬起沮丧的脸朝廖主席望去,“主席,想不出来,死棋。”
“哈哈,还说是江城的才子?考住了吧?还需磨练。答案简单得很哪。”廖主席兴奋地朝宋刚笑着。
宋刚疑惑地看着廖主席,难道他有什么特殊的人脉关系?一想,对,肯定廖主席有好朋友在市里或省里。
可廖主席的话让他大吃一惊,惊愕、困惑、茫然。
“姜太公钓鱼,什么也不干。”这是廖主席的答案。
“啊?……姜太公?”宋刚疑惑地说。
廖主席笑着说,“需要再提示一下吗?”
“噢,知道了,主席,您真的了不起。姜太公钓鱼,姜太公钓鱼,哈哈,姜太公钓鱼,好好。”宋刚高兴得叫了起来。
廖主席也很高兴,看到宋刚的悟性不错,呵呵地笑出了声,“说说,下一步怎么做?”
宋刚仍然抑制不住兴奋的表情,说:“我尽快跟书记作检讨,不再提姚秘书长的事,还告诉他为这事挨了县长的批评。书记也肯定会批评我的,然后,我再向县长检讨,把书记批评的话跟他说。然后,什么也别管了,让别人议论去。”
“嗯,好,有悟性。别忘记一件事,赞赏你的对手,真诚地赞赏他们。”廖主席说着,眼睛又看着天花板,嘴里哝哝地说:“大象无形。”
宋刚看着恩师那张沧桑的脸,心想,脸上的沟壑都是他在官场上几十年风风雨雨洗刷出来的痕迹,里面有他的智慧,也有他的辛酸苦辣。廖主席政坛生涯三十多年,从文革时期到改革开放,起起落落,他的人生路可说是惊涛骇浪,直到五十多岁才在政协主席这位子上安稳下来。
“宋刚,为官之道,第一,不要忘了本性,昧着良心的事做不得,为官一时,做人一世,上山时要想着下山。二是经得起诱惑,金钱美女都是身外之物,千万不要陷入这陷阱,人都有私心,但不能过分,既然为官了,造福民众留个好口碑。三呢,按规则办事,每一行都有自己的规则,这‘道’够学一辈子的,有权有经,灵活运用。”语重心长说着的廖主席,眼里充满了忧伤和悲戚。
宋刚像个听话的好学生,静静地听着老师的教导,时不时答应一句“是”。
“你特别要记住的是,越是上山,山上的风越大,做到了‘大象无形’,风就吹不到了,把自己的目标缩小。再有,前面的推一把,后面的拉一下,稳稳当当就上山了。当然,拉什么人不要随意,多数人并不知道‘感恩’俩字,利益往往使一些人失去人性。”说到这里,廖主席显得很悲愤,他肯定在这上面有过巨大的伤痛,他停了停,继续说:“身边的人是最危险的人。越亲近你,越要注意。”
师徒俩回到家里已经是十一点,廖主席除了县里开常委会被邀参加外,每天铁定要做的事,一是登山,二是早睡,今天已经是破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