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裴寂已经诞下了嫡皇子,阿月,你还不知道吧,现在裴家动作频频,搅动朝堂风云地覆天翻,连任凤池都明里暗里的吃了好几次亏,你不会天真地以为这皇位还会稳稳妥妥地落到本王的头上?树欲静而风不止,就算本王不动手,裴家也不会放过我”,萧简沉声说道。
沈月明陡然想起之前任凤池派人送来的密信,心头猛地一沉。如果没有御政王,那么裴皇后所出之子便毫无悬念是未来的帝君。可是如今御政王过了明路,有了封号,再加上朝中有党羽众多的太皇太后和势力庞大的淮凌萧氏,一旦广陵帝驾崩,太子年幼,那么皇位便会名正言顺地落到萧简的手里,想必这样的结果,裴家是绝对不会想看到的。
而今,裴皇后遭到斥责,被幽闭在鸾凤殿中,已然失宠于帝前,子凭母贵,难保素来冷静自持的裴家,不会就此起了别的心思……。毫无疑问,阿简与裴氏之间必有一战,关乎生死。
正思忖间,无极圣尊早已招呼众多手下从四面围上,沈月明大怒,从腰间拔出惊鸿剑飞身挡在沈祺跟前,一时间银芒飞舞,残肢飞出,战况尤为惨烈。
沈月明武功虽高,敌人数量太多,缠斗无法脱身,再加上她早已寒毒入体,难免有些不支,勉强支撑了三十几个回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祺被抓到了无极圣尊的跟前,她心神俱裂,看向萧简,一脸哀求之色。
萧简却仿佛像是没看见她似的,走到沈祺跟前,只听无极圣尊说道:“御政王,你不是想向门主投诚吗?如今叛徒就在跟前,正是你证明自己的时候,别犹豫了,动手吧”。
沈月明被众人远远地围困住,一时无法脱身,可她内力深厚,听到无极圣尊的话,当场大叫道:“阿简,萧简,不可,绝对不可”。
她话音未落,只见沈祺捂着胸口,像个破布娃娃从高处坠落下来,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满地猩红……。
沈月明泪眼模糊间,抬头看了萧简一眼,只见他手中拿着一把匕首,刀尖处鲜红色的液体正滴落在地,恍惚间竟看不见他脸上的神色,霎时间似有一阵钻心的剧痛蔓延开来,通身冰凉。
方才的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电光火石之间,无极圣尊还未来得及看清楚,沈祺便遇刺跌落下去。他想起之前打听过,萧简与沈月明相交甚笃,情深意厚,谁知转眼间两人竟公然反目,萧简更是亲手杀了沈月明的亲生父亲,此乃死仇,再无可解。
看来权势果然是隐藏在男人心中最深处的欲望,没有一个男人能够抵挡住权力的诱惑,一旦被欲望所操纵,便将永堕魔道……。
暗夜寂静,四下无声,长街之上,一个人影正歪歪扭扭地走着,她步履蹒跚,头发杂乱地散落在肩,一双妙目含悲垂泪不止,“阿月,阿月,你这是怎么啦?我听说老师他,死了……”,燕朝歌快步跑了过来,问道。
沈月明定定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眼前却一片模糊,双耳嗡嗡作响,丝毫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只隐约看见一张焦急万分的脸,她忽觉得口中一甜,头一歪,便昏死过去了……。
女帝放缓脚步,轻轻地走进兰轩殿,刚跨进殿门,便听见厉澜之言道:“陛下来了”,不由心中暗叹,他真是耳力惊人。
当下快走几步,她一把按住厉澜之正准备站起的身子,道声,不必多礼,却见他浑身一僵,轻轻侧身避过,顿时眼色一黯。
随侍在一旁的薛女官见状,连忙将手中的托盘递了过去,女帝这才缓过神来,道:“这是沧兰进贡的雪狐皮裘,朕命人给你裁了件衣袍”。
沧兰是东煌西南边的小国,以盛产狐皮而闻名遐迩,尤其雪狐皮更是千金难求。厉澜之出身商贾世家,掌管东煌商业命脉,经营的商品成千上万,琳琅满目,自是知道这雪狐体型较小,想要裁制成一件这样的衣袍,怕是至少值十万两银子。杨鉴行,你真是大手笔,随随便便送出的东西,便价值万金。
“冕下要不要试试?这是陛下特地命人连夜赶制的,如今眼看就要入秋了,夜里寒凉得紧”,薛女官小心翼翼地问道。
白皙修长的手指滑过,温润如玉,触感极好,“后日便是你的生辰,这份礼物可还喜欢?”,女帝微笑道。
厉澜之点点头,道:“陛下的赏赐,臣自是喜欢的”,话语中淡淡的疏离,女帝听了,眼里滑过一丝无奈。当年的事情,无论如何没法子说出口,前两日影七传来消息,当年陷害她的人,似是已有了眉目……。
女帝在这厢发呆,厉澜之见她不语,还以为她生了气,摸着手里如此贵重的礼物,不由想起自入宫以来,女帝总是想着法子地讨自己欢心,从金银珠宝,琳琅玉璧,到珍馐美味,时令水果,从来赏赐不断,甚至力排众议,将官盐的售卖权也赐给了厉家。
两人自大婚以来,女帝似乎知道他心中不愿,便从未强迫过他,连近身服侍的小厮都时常提及女帝的好,语气中颇有几分羡慕。有时候,厉澜之忍不住会想,如果当年没有出过那件事情,他们两人今日的局面,会不会不一样?可是,她明明是高高在上的女帝,为何偏偏要去杀害一个弱不禁风的书生呢?那可是他毕生的挚友,他的二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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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厉澜之突然开口问道:“陛下,自你登基以来,可曾做过什么亏心的事情?”。
薛女官闻言,顿时怫然大怒,刚要开口斥责,却见女帝轻轻地摆了摆手,走到厉澜之的跟前,定定地站住,她身材修长挺脱,如青松笔直,光华照人,只听她一字一句地说道:“澜之,朕以皇族的身份指天发誓,从未做过半分亏心之事,朕此生光明磊落,无愧于心”,声音清亮坚定,似有无限深情,他既然想听,那她便说给他听,说的都是真话,未曾半分欺瞒。
厉澜之听在耳里,手指微微蜷缩,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
“怎么样?阿月她要不要紧?怎么还不醒来?”,燕朝歌一脸焦急地问道,尚姜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己被抓成一团糟的袖子,略带哭声地说道:“陛下,乌达是我多罗部族最厉害的巫医了,沈侯爷苍天庇佑,一定会吉人天相的”。
乌达闭目良久,方才叹了口气,躬身行礼道:“陛下,沈侯之前旧疾复发,重创心脉,五脏六腑之间如同摧枯拉朽,好在她身体底子好,还能勉强支撑着,只是……”。
他顿了一顿,有些犹豫,燕朝歌心头一跳,问道:“只是什么?快说”。
“沈侯现在急怒攻心,致沉疴激涌而上,脉象浮沉不定,此乃大凶之兆”,乌达只得硬着头皮把话说完,生死攸关,他可半分不敢说谎。
燕朝歌闻言,身形一晃,脸色微微发白,眸光幽暗,“可有救治之法?”,他低声问道。
乌达看了尚姜一眼,道:“据说《往生谱》可肉白骨而活死人,或许可解沈侯之危,只是这《往生谱》……”,燕朝歌点点头,道:“不错,我们需要尽快找到宝藏的下落”,他的脸上浮现出前所未有的志在必得的神情。
忽然,躺在床上的沈月明动了动,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燕朝歌见她醒来,还没有来得及高兴,便见一股血箭从她口中喷出,溅落得四散开来,雪白的纱帐上如点点红梅绽放开来,平日里红润健康的脸上泛起一层死气,燕同律大惊。
抬头对上一双清澈黑亮的眸子,面色惨白如纸,只听她说道:“萧简投靠了雪衣门主,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一定要杀了他”。
燕朝歌闻言,心里陡然一沉。
“公子,万万不可,这几日正是解除昱金汤的最佳时机。咱们已经努力了这么久了,眼看便可功成,可千万不可行差踏错半步啊”,弗疆满脸不赞成地摇了摇头说道:“之前苏文重那老贼给公子下了邑血蛊,折损了太多的精元,这些日子以来多番调理之下,才勉强将蛊毒消解下去。为了不让那老贼察觉我们在暗中化解蛊毒,不得已才用了昱金汤。这昱金汤发作起来,表面上看似与邑血蛊一般无二,如今老贼已死,咱们便再也不用做戏给他看。此物虽不如邑血蛊凶险,但也是极为霸道的毒药,公子身体孱弱,必须即刻解毒才行,否则九死一生,这般紧要的关头,怎可外出犯险?”。
苏傅云笑了笑,道:“不必惊慌,之前这么厉害的邑血蛊,都拿你苏大哥没有办法,这区区昱金汤又能奈我如何?况且,有阿疆在,连阎王爷都没有法子呢”。
“邑血蛊虽然已经消解,但它重创了您的心脉”,弗疆难得不赞成地说道,“这些时日,奴婢好不容易才凑齐了解除昱金汤之毒的药材,公子,眼下是最好的解毒机会,就算是天大的事情,也要放一放才行”。说实话,即使有了这些药材,但公子中毒时日已久,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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