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迟迟没有说话,陆糸脸上出现了担忧的神色。
这个眼神,前不久他在他的母亲脸上看到了一模一样的。
从小到大,所有人对他的评价无一例外:优秀、完美、懂事、自律。
直到他接到一部饰演疯子的戏,疯子与方闻截然不同,任性、肆意、用另一种燃烧自己的方式生活。
演完之后,他忽然就对完美厌倦了,想要剥掉这层外壳。可二十多年的惯性推着他一如往常向前走,两个对抗的小人在头脑里疯狂打架。
母亲强制他在家里治疗休养,他努力地想回到完美的轨道上,但心里总差一股推力,让他只想待在原地。正当他精疲力竭的时候,他发现了陆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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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活、积极,吸引住他全部的目光。
他痊愈的进程神奇地加速,等恢复到以往的状态就迫不及待去小镇见陆糸。然后他发现,他不是痊愈了,而是更会伪装了。
每当他控制不住露出一点阴暗面和控制欲时,陆糸就用惊疑不定的目光看他,像一只受惊的小鸟,似乎下一秒就爱展翅飞走。
怎么可以呢?
万万没想到陆糸的父亲会跟陈伯伯认识,一想到陆糸会从蛛丝马迹中推敲出他的真面目,方闻就抑制不住地焦躁。
过年那几天又出现了当时发病的症状。
颜婉恨铁不成钢给他买了机票,将他一脚踢上飞机,说小两口有心结就给老娘好好沟通!要是陆糸不要你,你就给我发个消息,我连夜飞过去把你接回来锁在家里治病。
也许他现在应该给母亲发消息……
额头被狠狠弹了一下,沉浸在乱七八糟思绪中的方闻吃痛回神。
陆糸紧紧抿着唇怒瞪他:“我问你呢,你最近这么反常,跟你在家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有关吗?”
方闻的目光落在陆糸的嘴唇上,他控制不住地想要咬住那片薄薄的肉,像渴血的野兽死死咬住猎物的咽喉,迫使对方向他献出自己的一切。
但是不行,他一直是魅惑的海妖,而不是掠夺的暴君。
方闻紧紧攥住手,身体紧绷如狂风暴雨下的岩石。
陆糸不是迟钝的人,他立即察觉到方闻不同寻常的欲念。男人那两颗黑色的眼珠愈发幽深,他觉得自己正在注视着深渊。
“不行啊,乖崽在呢,今天不合适,等哪天我自己出门,或者等你年后回到小镇。”陆糸瞥一眼用爪子按着玻璃玩耍的猫咪们,脸颊染上绯红。
陆糸握住方闻的拳头,声音柔软的请求撒娇似的:“好不好?”
方闻却突然挣脱他的手,握住他的脖子,炙热的指尖抚上脖子后的一小块地方,烫得陆糸下意识缩了缩。
“方闻,你看,这里只有我和你,即使你说了什么让我生气的,我也暂时不会离开。摩天轮刚刚开始转动,你早一点说,我们就有更多一点的冷静时间。”
虽然皮肤被烫得难受,但陆糸没有挥开方闻的手,反而抚摸上他有些乌青的眼下,疼惜地皱起眉头说道:“你不能一直折磨自己,或者说你对我没有信心吗?”
陆糸说话的时候,方闻的指尖不住地轻轻摩挲他颈后的一颗小痣。
每次只要这里被亲吻被啃咬,陆糸的腰肢就会立即又软又粘。
火星从方闻的指尖撒落,一路烧到两个人的身上。陆糸的呼吸微微发颤,他不安地扯了扯衣领,这个包厢氧气似乎不大充足啊,让人口干舌燥的。
方闻同样不好受,但就像刻意惩罚自己一般,他一边忍受着煎熬一边对陆糸说:“好,我跟你说。”
方闻觉得他正分裂出一个灵魂漂浮在空气中,以旁观者的角度看肉身用一种生硬的、平板的声音将隐秘向陆糸一一道来。
仿佛只要这样,当灵魂因承受不住陆糸的抛弃而破碎时,还有一具肉身可以支撑他体面地离开。
静静听完的陆糸平静地提问:“那个,我想问一下,没了?就这样?”
陆糸好像不是很介意呢。方闻眼神呆呆回道:“嗯,没了。”
内心完全不像表面那么平静无波的陆糸坐直身体,忙碌地整理衣领又扯平衣角:“那没什么啊,对喜欢的人有占有欲很正常嘛……”
方闻的眼睛越来越亮,他无家可归的灵魂又刷地回到了身体里。
“那锁链?”
“咳,也不是不行。”
“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