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西里大荒原的夏季昼夜温差堪称全球之最,白天烈日毒炎晚上就滴水成冰,夏季平均温差可达50度,且在一个小时之内气温就会从38度降至7度,骤降31度,如此极端的温差同样是这里无法常年居住人类的原因之一,莫说人了,纵横荒原的豺狼熊豹也得挖个坑缩头缩卵地躲一阵子,待到气温稳定下来才敢出来纵横荒原,说到底还是老天爷最大,不管是人还是兽,出个门撸串还是吃饭活命都得看人老天爷心情。
刘劫伸了个懒腰,浑不去看那从湖面一路延伸过来的冰霜,气温还在下降,很快降到了零下十度,所幸空气中水分不大,是干冷而非湿冷,故而杀伤力不算太大,但是此时白日里生命之源的湖水沼泽反而成了夺命绝地,一旦靠近有可能整个身体冻成一尊冰塑,凄与美并存。
熟悉荒原环境的掠食者们早已知晓利用最适合自己的变化,白天吞噬生命的凶险流沙沼泽在夜晚被冰封成为仅有数个小时的短时冻土,则白天陷进泥沼的倒霉蛋们,就变成了冻肉大餐,这是免费的自助餐盛宴,荒原里的掠食者都却之不恭,偶尔还能在冻土里发现一两只冻成缩团肉丸的恐怖裸猿,那是心比天高欲单枪匹马纵横可可西里的年轻冒险者,可惜,心比天高者自然命比纸薄,没有充分准备就来挑战自然,交的学费就是命,人类总是觉得自己不一般,不是人类这个物种不一般,是自己这个人不一般,世上就算真有天命这个东西也是老天爷说赏你才赏你的,人类离开自然太久了,忘了一件很重要的真理,生命无价固然是人类认可的理念,但是自然法则……这世上,没什么命是不该绝的,不会因为你是人就高看你一眼。
刘劫要睡觉了,离开了毛菁沁,睡觉就随意多了,有个女人在身边固然吃得好笑得多心里舒爽,但是睡觉的时候戴枷锁也是不可避免的,刘劫从前就有打鼾的情况,天知道为了维持世外高人的形象又不吵到人家姑娘他是怎么做到克制打鼾睡眠的。
运起龙禅心法,以刘劫现在的境界修为已经不再拘泥于睡觉的姿势,想入定就入定,呼吸运气调节自如,要不然也不会强行斩掉打鼾的恶习。倒头就睡,呼吸断断续续,若有若无,心神归于混沌,似死时生,体表温度快速下降,看起来就像冻死荒原的一块冻肉僵尸,其实是刘劫在睡眠中潜意识运功将热气收敛至体内,这对于先天强者不算稀罕,《武林史神雕大侠传》就有记载当年杨过于华山初遇九指神丐就对其卧眠雪中如同僵尸的神通惊叹不已,其实但凡达到先天的几乎都能做到人与修为天人合一,修为就像是长在身上的某个器官一样,睡眠中也是自然护体的,不过刘劫可不会被来打牙祭的野兽当冻肉给啃了,就在他意识入定时,无边龙威辐射荒原,在野兽的灵觉中,这里就趴卧着一只无量凶兽,呼呼安睡,光是感知到就足以吓死兽,岂敢有半分侵扰,以这小湖为中心方圆数十里都随着刘劫沉眠化作禁地,不敢有一兽越界。
红日初升,气温快速回复,结冰的湖面连同四周的冰渣子快速消融,融化的冰雪释放出包裹在其中的生命之美,刘劫也从深眠中苏醒,草绿色从冰霜里娇怯怯地探出头来,挂着犹似露珠的雪水,青翠欲滴,难怪春天美,原来最美是萌发。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人道可可西里没有春天,原来每日清晨皆是春。
一日之计在于晨,刘劫伸了个懒腰,开始做早课,迎着朝阳做了一遍我生重来篇,他现在的境界,我生重来篇已经没有特别大的效用了,但是刘劫依旧不敢懈怠,他非常自律,虽然短时间难以再有突破,可光是为了巩固修为就不可偷懒,武道一途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这都是老生常谈了,何况未来的压力也是山大,在没有达到肉身扛核爆的超然之前,刘劫可不会学某些世外高人入世装逼。
荒原上时不时能够看到旱獭鼠兔等小动物警觉地探出头,一见刘劫走近快速缩回脑袋,这是它们的生存之道,刘劫也不在意,平日里为了不打扰芸芸众生他都是收敛气息赶路的,表现得就像一个正常的凡人,天地丹田在隐藏一道的作用也非常特别,即便刘劫如今的修为堪称惊世骇俗,也可以全部收敛在1500颗天地丹田之内,跳跃出人体之外隐藏于虚空,任他是什么境界的强者,再高明的神念炼气修为,也看不出刘劫的虚实。
偶尔能够碰到三三两两的狼踪在地平线不远处出没,荒原上的旅客碰到狼,哪怕只是一头狼都是非常危险的信号,每一只狼的身后可能就是一个狼群,它们是可可西里大荒原的主人,食物链最高统治者,不过即使刘劫没有释放龙威气机,它们依旧很谨慎,身为可可西里的统治者,它们当然知道恐怖直立猿这一跳出法则之外的存在,每一只狼崽子在略微懂事后都被狼妈妈再三叮嘱,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惹这些两条腿走路的生物,除非等他们自己倒下。
可可西里的狼其实有不少是吃过人的,只因每年都有不少探险家企图挑战这一人类禁地,然后白给,不过所有的狼依旧牢牢记着狼群的生存法则,绝不轻易招惹还能活蹦乱跳的直立猿。
在远方的狼们惊骇的眼神注视下,刘劫无比淡定地跨过一道湿流沙地,踏流沙无痕,这是荒原上最危险的地貌之一,其中湿流沙更是流沙中黏性最大最危险的一种,表面看上去就是一片平地坦途,甚至比大多数道路都好走,其实本质是细沙、黏土和盐水的混合物,当你一脚踏进去,要拔出来可能就需要比自身体重还要大的力道,连马力强劲的吉普车都可能陷进流沙里被慢慢吞噬,而且这种地貌就像流动沙丘和湖泊一样具有移动性和变化性,无法准确标注在地图上,外来探险者死亡率最高的所在就是这些自然陷阱,其次才是碰见狼,当地的动物倒是非常熟悉,会自主回避或有别的办法通过。
踏过流沙地,身后跟着的几只狼疑惑地走近,脑袋上一串的问号,心道难道是结了冰还没化开?
刘劫也不理身后会不会出什么好奇心引发的惨案,依旧吾道不曲,跨过两个小坡,眼前青黄相间的土地终于流露出满屏的可以作电脑桌面的那种绿色,一条蜿蜒的小河不知发源于何处雪山,清冽的河水流淌在荒原的土地上,青翠的水草恰似仪仗队拱卫着玉带一样的小河,一直延伸至河流奔向的远方,水清草更青,虽然没有草食动物显得清冷,仍不失为一处足以采风的美好画境。
但是刘劫愣住了,他直愣愣地站在小坡上,即使面对远古泰坦怪兽浑沌,都不曾如此失神。
河岸的草地上横卧着十余只藏羚羊的尸体,都被剥了皮,有几具还斩去了腿足,刮掉了嫩肉,尸体上象征罪恶的弹孔分明,羚羊们黑白分明的眼睛分外向前凸着,眼睛里暗无天日。
刘劫一步步走过去,对草地里散落着的几枚弹壳看也不看,直到看见了一只小羚羊……的头颅,才驻足不前。
小羊同样剥了皮,身躯不翼而飞,只有一颗头颅滚落在一边,那曾经清澈的大眼睛无神地注视着天空,带着疑惑和不解。
刘劫透过那对无神的眼瞳,看到了定格在瞳孔里的最后的身影。
人。
刘劫保持着蹲守的姿势,足足半个小时,才开始挖坑掩埋它们,眼看它们裸露的身体被黄土掩埋,又默哀了数分钟,终于取出了那件如魔似鬼的青铜面具,扣在了脸上,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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