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拥有那么多仆从,地位已经那么高了。作为执行者,她应该是处在比监视者还要高的地位。
可她本质上,还是只是那个古神的一个仆从。
鱼浅前一直在水底与世隔绝,是她们之中最晚到现代生活的人,许多现代的知识并不清楚,问夜道:“没有心,便无法心疼,心痛,心悸,心动等,与心有关的一切绪岂不是都无法尝到?所以夜你才无法感知情绪是何种感觉么?”
鱼浅问得认真,师清漪看着鱼浅轻轻一笑:“其实人的绪,本质上和心没有任何关系的。”
鱼浅面露迷惘色,长生其实也有点一知半解,着师清漪。
师清漪耐心给这大半桶水和小半桶水解释起来:“心脏其实主要只是一个泵血的器官,通过收缩和舒张,为血液输送到身体各处而提供动力,它和绪本身的形成是扯不上什么关系。正产生和掌控情绪的,只是大脑而已。”
她转了锋:“不过这种绪上的波动,的确会影响到心脏的变化。大脑产生和感知各种绪,绪则会刺激到心脏,产生不同程度的反应,比如大脑在激动,生气,兴奋或者紧张的时候,心跳就会跟随加快,所以人们总是会习惯用心脏的反应来表达情绪的感受。那只是一种感官上的修辞手法,通过心跳变化来形容自己此刻的绪,正把握情绪的只是大脑。我们说心疼,也并不是真的心在疼,只是情绪上的伤心让我们感觉不舒服,它更多的是一种形容。”
她之前听了长生的转述,其实能明白夜为什么那么说。
夜说没办法为长生心疼,只是在客观阐述事,她的意思是说自己没有心,所以连心疼这种比喻形容都没办法进行表述。别人有心,才有资格用心跳的变化形容自己的绪,她心都没有,自然连用上“为长生心疼”的说法都无能为力。
长生听得认真。
师清漪怕鱼浅还是不明白,向鱼浅道:“就像是你喜欢濯川,濯川是你的心上人。你瞧见濯川,就觉喜欢,你的那种喜欢濯川的绪,是你的大脑产生和感受的,只是因为这个时候你同时会心跳加速,所以才说是你心动了。是心动的喜欢感觉,是大脑产生的。”
这个举例对于鱼浅再适合不过,不少思维还停留在古代的鱼浅恍然大悟:“我晓了。是以夜即便没有心,也不影响她产生与感知情绪,更不影响她喜欢别人,是么?”
长生默默地松了一口气。
“不影响。”师清漪笑眯眯的,也是特地说给长生听。
她就怕呆货担心。
不过师清漪自己反倒有暗自担心。
夜其实已经开始了解些许情绪上的感觉了,她会知道生气,也会知道怜悯别人,这都是很难得的变化。
这本来对于夜而言,应该算一件好事,因为夜是希望自己能够感知到这的,她对感与情绪十分好奇,也想要拥有。
可长生却说夜没办法“心疼”,见长生受伤,只是全身疼。
这一点让师清漪那颗心悬了起来。
夜的“心疼”绪其实是有的,她脑海里能感受到,只是她没有心,没办法用“心疼”的修辞来形容自己,她的确是在为长生受伤而绪波动,这一点师清漪完全能看出来。
而夜说全身疼,是不是就是夜产生这种绪波动的同时,伴随而来的身体疼痛。
椼阴阳怪气地说难怪夜今天十分辛苦,疼极了,才会斗笛处于下风,师清漪这下越发确定,夜越多地感受绪,她的身体就会越疼。
夜越疼,疼痛分散了她的精力,她与椼对抗时就会受到影响。
这种疼痛……
师清漪想了想,总觉像是一种因为产生感而付出的代价。
可是宁凝也有了自我感的产生,和夜一样,宁凝在感上也是从无到有的一个过程,为什么宁凝上去却什么事都没有。
为什么,偏偏是夜有这种代价?
师清漪思绪起伏,脑海里蓦地晃过了夜在梦场里说过的。夜说她有两个命契,其中一个是不能涉及魂堕相关,还有一个她并不知道,只要触犯了,就会被惩罚。
现在伴随“心疼”绪而来的这种疼痛,算一种惩罚吗?
夜的命契,难道是……不能产生感?
师清漪蓦地打了个冷战。
如果夜的主人,也就是那个古神,想要一个非常完美的执行者,那的确是没有感最好,对于古神而言,多余的感会影响执行者的行动力。如果古神因为这个原因,在夜身上下达了命契,警告夜不要产生任何绪和感,永远只是作为一个执行命令的无人,师清漪觉这会是那个古神能够做出来的事。
师清漪越想,神色越凝重。
她悄悄了洛神一眼,洛神也微蹙着眉,一直没有吭声,应该也是想到了。
假如这个猜测成立,现在夜还只是刚开始产生许情绪,就已经觉浑身疼,如果她感知更多,那种惩罚会是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