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们,说就就女子之道,何故又非得把我牵扯进去不可?”
李秋生终于在一阵惶恐和无助的冷凛之后,突然向座中的众人开口辩解道。好像他真是被座中这几个和他既亲近又若即若离的女子无辜地牵绊着,动弹不得,逃离不掉。
这时,董老爷子慢慢地品着他手中那一杯女儿红,摇头挄脑的搭讪道。“小子啊,这你就不懂了吧?人家女孩子家谈论这些当然是为了将来嫁个好夫婿喽!难不成真是和你瞎着闹的呀,你也不看看你小子身上有几个可圈可点的是处?也不知道你小子上辈子是那里修来的这些艳福,偏偏就招惹了这几个美颜女子整天叨啜着为你转圈子。”
“老爷子,你眼红耳馋了吧。若是如此,我可以叫干娘为你在青花绣楼花开二度啊?免得你老孤单眼馋一辈子。”李秋生有些得意忘形的望着董老爷子打趣道,随即他又故作高深地转向刘脂儿说道。“干娘,你看董老爷子多可怜呐,你能不能网开一面给他在青花绣楼续个弦啊?也好让这个糟老头子享享齐人福了。”
李秋生这么直吧吧的一说,气得董老爷子当即从座位之上跳起来呵斥道。“你个臭小子,越来越不正经了。今天若不是大家聚在一起吃个团圆酒,我非得撕了你小子的嘴巴不可。省得你小子没大没小,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厚,满嘴胡言乱语。”
此时,一旁的金刀客却洋装端起一杯酒水向董老爷子敬祝道。“李公子如此苦心,我不如就此敬祝董老哥得脱苦海,齐享人间之福。”说罢,直接迎向酒杯往董老爷子的面前碰去。
刘脂儿好像也有意顺着李秋生的话题,捉弄一翻董老爷子一样,直咕咕地讪笑道。“老爷子,我家秋生说得是啊,你怎么就不领这个情呢?要知道我家秋生今时不同往日了,他说的话啊我这个做干娘的那里敢不遵照执行啊?况且老爷子也是过来人,这轻车熟路的你怕什么呀?不是还有咱们这一大堆人在后面为你撑门面吗!”
“呸,呸,就知道你们一说到我就不安好心肠了。明知是那小子取笑咱的废话,你们偏偏拿来当真。哎,真是遇人不谨害死自己呀!”此时,董老爷子更是显得悲愤难休的说道。两眼深遂的眼睛又莫名奇妙地盯上了一旁董嫣芷。
大管家马福见董嫣芷只是掩嘴大笑,却垂而不声,立即又帮衬道。“董老哥,刘掌柜的说得不错。你现在已是有半点功成名就的样子了,也该为自己后半辈子考虑考虑了。你总不能追着你的乖孙女,守她一辈子吧。我看啊,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的好。”
马福这帮腔的戏言一出,董老爷子又急得大跳起来。他一甩手中的酒杯,对着众人囔道。“老姐儿,你到底是在谈论你的青花绣楼之事呢?还是在当月老当红娘牵线搭桥啊、我看你啊,今天就没有一点正儿八经的样子,老是帮着那个臭小子来算计咱这个老头子。”
一席讪笑起哄笑闹的众人,猛见董老爷子较起了真劲。霎时就停止了刚才的瀑笑之声,好像都是正眼望着董老爷子那一脸怒火攻心的样子,想从中谋得一点点先机。
刘脂儿见状,赶紧出言安妥道。“诸位,咱们什么题外话也别说了,就正儿八经的谈谈目前青花绣楼的去向吧?你们认为我刚才和马大管家的想法,是摆院设市妥当呢?还是像秋月一样总有别的商见和想法。不妨都说出来,好歹有各位帮忙参详一翻,也不至于让我一个老大婆大感心酸,白白枉费了这一桌团圆酒。”
众人听刘脂儿这么一说,又把问题绕回到了刚才马大管家和刘脂儿双双提出摆院设市的想法了。席中,一下子都 变得沉默起来。好像谁也不愿意去碰触这么一个倒霉的馊主意一样,突然之间就让这些日夕相住的好姐妹各分东西,自谋前程了。
在这死静一片的当儿,谁也没有注意到青衣小丫头的一举动。但见她突然张口说道,“秋月姐姐,你怎么了,眼中居然噙满了眼泪。你是不是舍不得离开我和姨娘吗?还是心中眷着这里的一切。”
“卟,小丫头,你懂什么?姐姐心里当然不是因为这些了。只是觉得突然之间就要和大家分开了,这心里啊就不自然的悲情开了。”冷月有些语气哑涩的呢喃道,又莫名的低下头擦了一擦眼角,才呵然一笑地望向当中的众人。
是啊,生离死别,说什么也是一种让人难舍心痛的选择。刘脂儿已是心有感触了,但是她作为当家的和大管家马福都把话儿摞在这儿了,谁又还有心去辩驳和抗挣一些本来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晩走还不如早走的好,一了百了,无牵无挂。
看着秋月这一分举动,马福也是心有同感的。他抖索了一下双唇说道,“秋姑娘,你有如此扫应倒是不奇怪的。毕竟你我在这个地方呆了好些年头,说什么也是有一点点感情的。突然说走,对于谁而言都是自觉伤感的。但是,欢娱场合终究不是一个人的久留之地。我看得清澈,你也想得明白,所以咱们不必大在意这些,世间万事缘尽了就不要强求了。否则,只能适得其反。”说罢,在他的眼角之下,居然也看到几分悲伤的影子,两颗浑浊的清泪就要缓缓而出。
李秋生看着一时冷清的场面,拍拍手掌似是带着埋怨的口吻道。“干娘,你出的什么馊主意啊?好端端的一个大家热热闹闹的场面就被你这几句打冷落了。你忍心看到这样的场景吗?”说着,又气冲冲地冷哼一声道。“要我说啊,这青院还是继续开着,该干什么就干什么,那里来那么忧忧戚戚思前想后啊!这不都是自己给自己下套套吗?头上裹着紧砸咒硬带人往前奔奔吗?”
“小子,你懂什么啊?你以为老娘这是拿别人的饭碗来跟你开玩笑啊?若不是为了你日后出人头地着想,老娘我才不舍得关掉这个花费了我十几年心血的大院呢?”刘脂儿一时没好气地顶撞着李秋生囔道,心中的不快和被人误解的懊恼仿佛就无形地展露开来。还不待缓下心情来,刘脂儿又开声说道。“你啊,别以为经历过一场逃亡的灾难,就自以为天下诸事都练达了。这世间的事啊,你还是嫩着呢。”
无端被刘脂儿数落了一通,李秋生没好气地哼道。“哼,干娘,你别老是把我当成小孩子一样看待好不好?虽说不能和你一生的经历相比,但是我有我的想法。你就不能让我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亟吗?”
“哎哟,小子,我刚才不是征询了你的意见了吗?现在你怎么说的啊,好像老娘就是一个封口堵舌的恶人一样,不让你们畅所欲言。”刘脂儿一时急促地抢先说道,眉头之上,突然之间又好像深藏若虚涨多了几条起伏的皱纹一样。
“李公子,你就别和刘掌柜计较了。我看她这样做目的完全是为了你着想的,这话儿一点不假。”一直沉默闻了许久的冷月,这时却是充满同情和悲愤的口气说道,倒是让人觉得她的主意和观点,和刘脂儿的想法有那么同出一辙。
“我,我没有…”李秋生刚想回复冷月的疑问,他的话机就已经被董嫣芷抢先了。
这时,只听得董嫣芷幽幽说道。“秋生哥,你别闹了,听冷月姐姐的说话。姨娘这样做的目的确实是为你将来着想,你别动不动就摆出你那一副牛逼的坏脾气来。惹不是咱们都是亲熟关系,谁还能忍受你一个人的窝囔之气。”
“你呀,什么也别说了。就听听姨娘后头是怎么说的吧,到时有什么想法你再提出来,咱们还是一样可以慢慢解决的。”
李秋生讶然地望了董嫣芷一眼,又悻悻地扫视了众人一眼,撇撇嘴没再说什么,慢慢就坐了下去。
见席中又恢复了沉静,刘脂儿才扬声说道。“哎,我现在决定了,长痛不如短痛。既然这青院早晚是要关闭的,那不如趁着现在大家聚齐了早早关了大门的好。免得到时各分东西了,一时分赃不均,又是我自己招惹了大家的不是了。”
“大当家的,过歉了。你为咱们这一院的上上下下掩风挡雨了这么多年,有谁敢说过半句闲言散语啊?依我看这家业是大当家苦苦支撑下来的,分不分与下面的上上下下人员,我认为别人倒是不敢有怨言的。”马福终于出声说开了,好像他的心意已然不在此间了,去意已决然眼前。
“对,马大管家说得对。姨娘,你对咱们有恩,你要关了这大院之门另设门市,我自是无话可说的。至于你分不分家档这事儿,我更是不敢多想了。”秋月接着马福的话题安然说道,突然眼睛一亮,越过众人的视线,她又镇定地说道。“若是以后有用得着秋月的地方,姨娘只管开口说事就是,秋月诀死不敢推辞的。”
秋月的这一表态,一时又让刘脂儿陷入了一片沉默。稍许片刻,就听得刘脂儿一啪桌子喝道。“这事儿就不难为大家了,我现在就定夺了好。青花绣楼从今日起关门谢客,永不开放。院中所有上上下下的人员,明日于大厅前听候分派遣散。临走之前,各人均应得到相应报酬的银子,我刘脂儿决不独吞大家的半点钱粮。”
刘脂儿这么响当当的话儿当着众人之面一出口,立时惊得边上的马福和秋月当即惶恐地站起来,魏颤颤地吐语道。
“大当家的,你这是何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