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让他们上船吧。”
船家越发对这一对眉目良善的男女有好感,招呼那两个小青年上了船。两桌之间本就有竹帘,放下来也便隔开了。菜上了,船也开了。
才离开河岸没多久,竟又下起了雨。
她听到珠帘后年轻男女的小声说话,大概在算着这一日的花费,核对的十分仔细,从头到尾女孩子都在哀怨,这里多用了,那处该省下:“你看你,钱这么少了,还要在这船上吃饭……”
声音很小,她听清了。
她想起,刚毕业时进棚录音,有个实习的录音师和他的小女友。两个人每天精打细算,从周一到周五每顿饭是什么菜都安排好,就是为了,周末能吃顿好的,或者每月末到周边去走走。这是绝对属于年轻人的浪漫。
她忍不住对他打眼色,小声笑。
“怎么了?”
周生辰靠在沙发上,右手臂搭在一侧,不解看她。时宜换到他身边,悄悄在他耳边,重复那个女孩子的话。她说完,想要简述自己的心情,周生辰却懂了的神情:“羡慕?”
她笑:“嗯。”
他兀自笑起来。
外边雨没有立刻停的迹象,船家把船暂停在一侧古树形成的“帷幕”下,对他们说,要避会儿雨,免得水溅到船里,湿了衣裳。
临着岸边,又有风,看得到水浪拍打石壁。
烛台在竹帘上,摇曳出一道影子。
“你看没看过手影戏?”
“手影戏?”
“嗯……估计你没看过。”
她记得小时候看电视里,有手影戏的节目,连着好几期。电视里两个人各自挽指,做成动物和人形,编纂出短小的故事,或是调侃事实。那时候她看到这些节目,隐约记得自己无聊时,也曾在藏书楼里借灯烛做过手影。
因为是自学,会的样子不多。
倒是看到电视节目时,跟着学会了不少。
时宜做了个兔子,想要说什么,忽就顿住:“今天是九月初九?”
难怪,桌上菜中有粽子和花糕。
他嗯了声:“你在做兔子的影子?”
“看出来了?”时宜笑着动了动手指,竹帘上的兔子耳朵也微晃了晃,即兴给它配了音:“哎……这广寒宫真是清冷,转眼就过了中秋,到重阳节了,倒不如去人间走走。”
因为怕隔壁那对年轻人看到,她声音很轻,却戏感十足。
他偏过身子,端详她的表演。
时宜轻轻吹了下烛台。
烛影晃了晃,兔子消失了,她转而跪坐在沙发上,自己的影子落在竹帘上,清晰而又单薄:“这位公子,我们……可曾在何处见过……”
淡淡的,温柔的。
这是她最擅长的古风腔。
他兀自扬起嘴角,配合着她,低声反问:“哦?是吗?”
“公子贵姓……”她双眼莹莹,声音越发轻。
他略微沉吟,去看她的眼:“周生,单名一个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