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璟看完这卷宗,也有些疑惑,这卷宗里头只说马英武失踪了,却并未提及其丧命,怎能算得上是命案?
通常来说,法医出警,要么是事件,要么是案件,一些个意外所造成的,或者是自己造成的伤害,虽然也有法医鉴定,但会定性为事件,只有出现犯罪情节,才能称之为案件。
而案件之中自然要分普通的斗殴伤害或者命案了。
在这个卷宗里头,只提及了道士们与马英武的汉军发生冲突,而后道士们逃了,却是不见了马英武。
在没有确定马英武是否死亡的情况下,将之定为命案,实在有欠妥帖。
面对杨璟的疑问,那县丞胡唯风也有似乎早有所料,不紧不慢地朝杨璟解释道。
“这马英武也是个有身手的,三五个人对付不得他,只是在素月斋里头喝大了,这才发了令箭,汉军的军头们见得马英武被打得不成人样,便与那些道士缠斗起来,这你来我往的,待得道士们逃走,都营指挥马英武却不见了踪影,只剩下。。。只剩下一只手掌。。。”
“只剩下一只手掌?这断了一只手掌还是能活命的,怎地就定成了命案?再说了,这么个大活人,要么藏素月斋里头,要么让道士们掳走了,不可能就这么平白没了吧?”杨璟不由皱了眉头。
“谁说不是呢,军爷们追着那些道人入了山,几十双眼睛看得真真切切,那些个道士逃命都不及,哪里还能带着马英武啊。。。”
“如此一说,便该留在素月斋了,莫不成里头有什么死角地窖暗井之属?”
胡唯风捋了捋稀疏的胡子,朝杨璟道:“本官也措置过不少案子,自然知晓其中关节,早已让人将素月斋掘地三尺,军爷们也里里外外找了个遍,里头的姑娘小姐都挨个儿盘问,漫说马英武的人,便是血迹都没找着半滴!”
杨璟听得如此,也是沉默不语,那胡唯风便叹气道:“这马英武可是蔡州兵马都监大人的儿子,若这案子再拖下去,本官可就惨淡了。。。”
杨璟闻言,也是哭笑不得,忍不住朝胡唯风建议道:“不是杨某多嘴,这案子干系重大,县丞大人一个人怕是扛不住,怎地不上报到朗山县衙去?”
胡唯风也是苦笑,朝杨璟坦诚道:“不是本官不上报,而是。。。而是知县老爷不准本官回去啊。。。”
杨璟不禁恍然,原来不是胡唯风爱好面子,而是朗山知县也是个怕事的主儿,不肯接下这摊烂事,蔡州上头要责怪下来,便由胡唯风一人扛了。
“本官可是轻易不求人的,我看杨贤侄确实是有本事的人,若果真能破了此案,漫说县城的生意,本官在蔡州也有些人脉,便与贤侄做一场人情,让你在蔡州同样能够站稳脚跟,如此可好?”
胡唯风如此一说,杨璟也只好应道:“这案子说简单倒是简单,可里头又着实怪异,杨某也不好打包票,暂且试一试吧。。。”
胡唯风仿佛找到了依靠一般,当即点头称是,便朝杨璟问道:“贤侄打算怎么个查法?”
杨璟沉思了片刻,而后朝胡唯风道:“先提审那被捕的道人吧。”
胡唯风也不啰嗦,亲自将杨璟带到了后头的柴房,但见得门口守着一个中年衙役,胡子邋遢,衣衫不整,拄着水火棍,大清早就在打瞌睡。
“你个惫懒货色!跑了这道人,本官把你的皮给扒了!”胡唯风远远跑过去,一个大耳刮子就将那衙役扇得七荤八素,衙役耳朵嗡嗡作响,一张嘴全都是血。
“是。。。是小人失职。。。昨儿小的一个人值守,实在是困倦了。。。大人且饶了这回吧。。。”
“你这是怪本官缺了人手,辛苦了你这老大爷咯!”胡唯风一吹胡子,又要再打,杨璟赶忙拦住:“还是查案要紧。。。”
胡唯风这才忿忿道:“还不赶紧打开了门!”
那衙役感激地看了杨璟一眼,这才哆哆嗦嗦取下腰间的钥匙,打开了门锁,这才推开了门,却见得柴房里头空无一人,只剩下房梁上吊人的那条绳索!
“这。。。这。。。”
“人呢!”胡唯风推开衙役,跑进了柴房里头,那逼仄的柴房里哪里见得半根人毛!
“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我打死你!”胡唯风挑起脚来,一巴掌将那衙役打倒在地,便用脚一顿猛踹,那衙役嗷嗷叫着,却是不敢反抗。
胡唯风到底是个虚弱的身子,踢打一会儿,连自己也摔在了地上,只顾着喃喃自语道:“完了,我这官儿是做到头了。。。做到头了啊。。。”
杨璟走进柴房来,见得那绳索约莫有大拇指粗细,上头倒是有些血迹,可地上却非常干净,虽然是夯实的泥地,但仍旧可以看得出不少重叠的脚印,可见绳索只是帮着那道人的双手,并未真的将他吊起来。
“大人,除了这位衙役兄弟,外头可有军爷看守?”杨璟不由问起,那胡唯风也是忿忿,朝杨璟道。
“本官也觉着这道人是破案的关键,是以白日头便与那些个军爷说了,希望他们能够留下人手下来,看管好这道人,可军爷说今番来道城也没带多少人,眼下都进山搜捕道人去了,没有空闲人手。。。”
“本官虽然是县丞,但道城这里只设了个巡检铺子,本来人就少,其中一个回去朗山县衙报信,昨夜才刚回来,便让他睡了去,还有一个留在素月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