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姐?”徐领贤皱着眼思索了片刻:“噢……你是公主殿下啊,我还以为是长皇女殿下身旁的侍女呢。”
“徐家就如此教导贵公子礼数的吗。”
此时,身后的阎崇寰笑意含凶,厉声呵责道:“见到当朝公主,也不知行礼?”
徐领贤一阵茫然,外人言这失宠公主连宫人见了都不屑于行礼,未想到长皇女竟然要他堂堂徐家小公子屈身!
但左右思来不能违抗长皇女之命,若因此惹恼了长皇女那就得不偿失了。他不情不愿的抬手作揖,一字一字从牙缝里挤出:“参见公主殿下。”
瞥了一眼那沾满唾液的案桌,阎崇寰露出招牌的微笑道:
“二位坐前排两座吧,我与皇妹坐在后面便好。”
听言,徐盈染一声道谢后,毫不犹豫的瘫在了席垫上。
“这……”徐领贤本想说些什么,见阎崇寰拉着小满落座后排,也未再多言。长叹一口后坐在了方才自己努力清扫的座位上。
小满侧身靠近阎崇寰耳边,悄声说道:
“这徐家的育儿方式……还挺别致。”
“噗——”
阎崇寰赶紧捂着笑出声的嘴巴。
听到阎崇寰的笑声,徐领贤心中轻快,一时间把刚才的不愉快抛于脑后。他回首,与阎崇寰搭语道:“不知长皇女可知,我们的学师是哪位高人?”
即便不情愿,阎崇寰还是接道:“如若不是赋文司理事,那便是监文院院首了。”
“噢……如此,甚好。家母与赋文司理事大人是老熟人。和那监文院院首大人常常一块儿喝茶聊天……”徐盈染忍了这弟弟许久:“你在长皇女殿下面前还攀什么关系,与她坐在一处你就忘了自己的身份?不管是赋文司理事还是监文院院首,以及我们的母亲户令司理事,都是陛下的朝臣。”
恼怒于姐姐践踏他颜面,又悔恨于自己蠢话连篇,徐领贤灰溜溜的转过身去再不敢回头。只叹是今日诸事不宜。
一阵淡香袭来,这熟悉的味道让小满惊然抬眸。
一男子身着墨蓝锦衣,从小满身边走过,走向了学师案台的方向。
那修长的背影极为眼熟,直到他转身的那一刻,小满屏住了呼吸。
他未戴发冠,及腰的长发轻束在身后,几缕青丝垂于两鬓,即便如此也未显随意。
英眸薄唇,微微上挑的眼梢在他身上竟探出了淡雅之感,他定是天工造物的不凡杰作。
他双手作揖,手背突出的骨骼交错着青筋分明。
“在下,辅相亲徒,师央。”
是他。
这个声音小满最熟悉不过。
这是她听过的世间最好听的声音。多少个日夜她梦见那日花枝满地,那人与她近在咫尺,却如何都看不清他的面容。
梦里梦外,他的脸在小满记忆中都模糊不清,只有他的声音刻在了她的脑海里。
晃神之中,皇姐的声音将她拉拽出来。
原来是理应与学师行拜礼,三人都已各自礼毕,只有小满迟迟不动身。
小满慌忙提着裙摆小步向学师走去,抬手额前鞠身行礼。
她低着头,与他只有一臂的距离。视线落在他的衣摆,衣摆上暗绣着骇浪滔滔,展翅云鹤向天而翔,延至他的腰间。他的腰身极窄,胸膛却很宽阔。那腰带上缠着的玄色玉晶配饰,若不近看,难寻其中微妙雕琢。
她已鞠身许久,师央温声轻唤:
“公主殿下?”
闻声,小满恍然抬首,方好对上了他的眼睛。
那是墨色的深渊。
她最不愿直视他的眼睛。
因为只需一刻,她的血液就会在身体中冲涌,心脏仿若要挣扎出禁锢,破胸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