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显然不大喜欢有人提起这事,倦怠的眸色陡然地冷了冷,锐利地从皇后的脸上掠过,“哀家不至于老得一年前的事就忘记了。”
皇后见她神色不悦,便是正中下怀,凝重地道:“老祖宗恕罪,臣妾并非是故意提起惹您不高兴,只是啸世子妃前几天开了一个胭脂店,臣妾知晓啸世子妃要替太子还账,便叫内府的人去光顾她生意,宫里头的脂粉一概由她供应,今日这脂粉送入宫来,发现却是易世子商号出的脂粉,臣妾一看,便有些着急了,这两人之间,怎还能再有联系呢?坊间对他们两人的事虽说知道的不多,但当初这般胡闹,总归是有人传了几句出去,若两人继续往来,易世子心里头还存着其他想法,这如何是好?臣妾一时担心,也不好拿主意,便过来请教老祖宗您,这事……该如何呢?”
她一边说,一边看着太皇太后的脸色,见她眼底布满了阴霾,便知道此行不白来。
但太皇太后并未多言,只是淡淡地道:“知道了!”
皇后目的达到了,也不再说这事,继续哄着太皇太后喝汤。
皇后走了之后,命人留意着凤栖宫里的动静,果然听得禀报说太皇太后命人出宫去传易世子。
皇后听得禀报,冷冷地笑着,有太皇太后出面过问此事,不管是不是降罪给宇文易,都必将是的宇文易投鼠忌器,不敢再供货给苏洛蛮。
宇文易
确实被传到了凤栖宫去。
太皇太后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就问道:“听闻说,你的商号给啸世子妃的店铺供货,是不是真的?”
宇文易没想到这事这么迅速就被太皇太后知道,但他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回答道:“老祖宗,这话呢说得也不对,不是我给她供货,那店铺,我也有份的。”
“嗯?怎么回事?”太皇太后更是不悦,“你怎还与她牵扯在一块?这不是让你炜哥难堪吗?”
宇文易道:“炜哥知道这事,且是炜哥促成的,是他传的话,叫我无论如何要帮这个忙,这事您知道来龙去脉吗?”
“还有来龙去脉?说说!”太皇太后看着他。
宇文易便道:“宫里头日前在美人面定了一批货,给了定金,但是不知道为何京中所有脂粉的商号都不给美人面供货,眼看美人面就要赔付定金,做不成宫里的生意了,炜哥便叫人传信给我,叫我帮这个忙,后来,啸世子妃拿了一道配方过来,且做出了一个新款,但因无银钱继续制作搁置了,我见有利可图,加上想帮帮炜哥,便答应了下来,与美人面一同研制这款胭脂和香蜜,独家供给美人面销售,而同时也注资进去美人面,扩大经营,暂时已经有初步的计划,便是在京中再多开三家分店,如此,太子爷的债务,有望两三年内还清!”
太皇太后眼底有些诧异,“真是这样?”
“不敢有所隐
瞒,全部都是实情,老祖宗可以叫人调查,至于我以往的荒唐,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没什么比生意更重要的。”宇文易老实地道。
“是谁下令不许供货给美人面啊?”太皇太后问道。
宇文易迟疑了一下,“我并不知道!”
太皇太后瞧了他两眼,“你不说,哀家也知道,行了,哀家就是问问,既然是啸儿主动找的你,那这事就没有不妥,但哀家也得警告你一句,这男女之间,还是有一个分寸,一个尺度,你得拿捏准确到位,不可逾矩,不可过界,不可伤了兄弟之间的和气,素来做生意最容易有矛盾争议,因为涉及利益,你们之间除了利益,还有这乱七八糟的心思,这心思……趁早给掐了,别惹得后患无穷!”
宇文易应道:“我如今一心只在这新款上,别的事,早不记得了。”
“你说说你们是如何合作的?谁占谁便宜?”
宇文易笑着道:“老祖宗,谁都没占谁的便宜,我是真金白银掏钱出来的,而他们也着实出了新品配方,这香蜜和胭脂一旦做出来,首先得给您试试,您试过之后,我敢保证,您再不会用别的。”
太皇太后眼睛一直都在他的脸上,不放过他任何一丝的表情,宇文易虽然是在商场上打滚过好几年的人,表情管理做得到位,但是,太皇太后那双火眼金睛,是铁疙瘩都能看穿的,所以,宇文易说都坦然,眸色也明
澈。
太皇太后这才慢慢地收回了视线,笑了笑,“嗯,好,哀家就等着你的新款,这事啊,谁不占谁的便宜是最好的,哀家也怕你念情分,吃亏了。”
“不会,”宇文易马上就分辨,“炜哥有困难,找我借银子可以,但生意归生意,谁吃亏了这门生意都做不下去,为长久计,就必须要公平!”
太皇太后满意地点点头,“有你这句话,哀家就放心了!”
宇文易感激地道:“老祖宗理解就好,当初我文不行,武不行,不知道以后可以做什么,是老祖宗指点了易儿,说可以做点生意,您也暗中支持,易儿断不能辜负您。”
“也是你有这天分才可成事。”她说着,想了想又道:“估计皇后那边,会叫啸世子妃进宫来问情况,这事你不必管,你只做好自己的事,至于她如何应对,是她的事,她若应对不好,这生意也没资格做。”
宇文易道:“知道了,易儿不管!”
太皇太后顿了一会儿,又道:“你父王是淡泊性子的人,本来这想法也挺好,什么事都不管,祸事自然不沾身,只是啊,这乱局之中,有些人可以置身事外,有些人却不能,不管他愿意不愿意,最终,皇家夺嫡这浑水他都得湿鞋,你回去告诉他,让他淡泊之中,也想一想日后昌王府的百年千年,有些人容得下兄弟,有些人却容不下,叫他自己好生斟酌一番!”
宇文易自然
是明白太皇太后话中的意思,这种话她也寻常不说,如今忽然提点,只怕这朝中乱局要再起风云了,确实,储君之位,如今其实等同悬空的,这乱局,迟早是要起。
可眼下,如何斟酌站位呢?裕亲王如此强悍霸道,几乎无人能望其项背,谁敢与他相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