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杏春这会儿才顾不上霍秀彤是什么反应呢,她快走两步,又意识到自己此刻有些急切了,又慢了下来,缓缓踱步到了沈半夏身旁。
沈半夏抬眼,见那边那位舅母正满脸好奇地看着这边,但屁股却动都没动一下,倒是没有要过来探听的意思,倒是让她有些意外。
她收回目光,近距离看了看严杏春的面色。
严杏春今日上了妆,但许是她个人的喜好,妆不重,只重点遮了遮眼下的青黑,还遮的不怎么样,稍稍仔细一些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加上沈半夏五感敏锐不似常人,细心观察,结合严杏春进来时不经意的一些小动作,沈半夏就有了大概的诊断。
这会儿,两人离得近了,沈半夏示意严杏春伸出手来,一手号脉,另一手则是轻轻在她身上抚了抚,几下就帮严杏春顺过气来,方才那种情绪上头胸闷气短的感觉瞬间消弭了大半。
这一手,直接镇住了严杏春。
而不远处的霍秀彤却什么也没看出来。
摸了会儿脉,沈半夏又让严杏春吐出舌头看了眼,心里确定了自己方才诊断无错,示意严杏春弯腰,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姑姑可是恶露未尽,色紫暗,有血块?”
严杏春面上忍不住一红,随后才尴尬地点点头。
她今年其实也才四十来岁,在这个时代,这个年岁的人都做奶奶了,只她年轻时与夫君成婚,至今二十多载,只得了个女儿,十多年前终于熬不住,从妾室那里抱了一位庶子养在膝下。
本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不想去年意外怀孕,今年夏诞下一子,在上京也是一桩热闹事。
当时不少人都上门贺喜,严杏春也得意了一段时间,但……
老来子老来子,儿子难得,她生产时也是从鬼门关前闯过来的,当时差点就去了。好不容易生下这宝贝金蛋蛋,心里庆幸又欢喜,可等出了月子之后,却发现……
严杏春这几个月,脾气也是越来越差了。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状态不对,与霍秀彤的不对付那是年轻的时候就埋下的根由,但以往在人前她还是能维持住官家太太应有的风范,如今却是能被人三言两语就挑动了情绪,止也止不住。
偏她那妇人病,也不好与大夫说,严杏春也不好意思与旁人说自己那里的事,想着许是年纪大了,该有的毛病,忍忍就过了。
可今日……
沈半夏又低声问了几句,都正好对上了严杏春的症状,严杏春看沈半夏的眼神越发惊异了。
沈半夏道:“姑姑这应当是产后因情志所伤,肝郁胆虚,魂不归藏……为肝郁之象。”
沈半夏声音压得更低,确保只严杏春一人听见:“姑姑需疏肝解郁,镇静安神。”
在沈半夏说出她那难以启齿的症状时,严杏春其实已经信了她大半,但这时听到沈半夏说她是因情志所伤,就有些犹豫了:“我、我没觉得有什么不高兴的,怎么就……”
沈半夏抬眼,一双桃花眼清凌凌地看着她,柔声问道:“姑姑真这样觉得么?”
严杏春张了张口,半晌竟无法理直气壮地说出否定的话来。
她……她确实有些郁结。
自她产子之后,娘家人也好,夫家也好,都是一副高高兴兴的模样,夫君对她那儿子也是心肝宝贝肉的,恨不得日日捧在手心,可她就是觉得不高兴。大风小说
可她没法与人说,说了,他们也不理解,不理解她为什么不高兴,不理解她在想什么,也不想知道她到底怎么想的。
如果女儿还未出嫁,或许她还能跟女儿说说心里话,可女儿嫁在外地,便是她产子,一时半会也无法赶回上京来。
严杏春讷讷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