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多时,朱允炆身着四爪明黄龙袍,在数名宦官的带领下,沉着俊脸一言不发的走进了公堂,经过萧凡身边时,朱允炆阴沉的脸色一变,趁人不注意,飞快的朝萧凡眨了眨眼,调皮的神态一闪而逝。
萧凡顿时哭笑不得,抬眼一扫,却见朱允炆身后正跟着多日不见的萧画眉,画眉面容清减了许多,瘦瘦的小脸布满泪痕,正满含心疼的痴痴望着他。
萧凡一惊,朱允炆怎么把画眉带到公堂上来了?
不及多想,萧凡朝画眉笑了笑,笑容满是安慰。
杨靖迎驾之后站起身,躬身道:“太孙殿下,臣正在审案,不知太孙殿下驾临,所为何事?”
朱允炆若无其事的把玩着手里一块精致的玉佩,口中淡淡道:“倒也没什么事,皇祖父曾命孤参理举国刑狱之事,这个,杨尚书记得吧?”
杨靖眉梢一跳,心头愈沉。洪武二十九年开始,朱元璋便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下过旨,太孙可参知兼断举国刑狱事,这道旨意的用意相当于让朱允炆当皇帝之前到某个单位实习一下,先了解一下基层的运作,为以后当皇帝打下实践基础。
杨靖万万没想到,朱允炆竟钻了这个空子,大摇大摆的进了刑部公堂。
“臣当然记得,不知太孙殿下的意思是……”
朱允炆依旧把玩着玉佩,淡淡道:“孤没什么意思,杨大人高居尚书,很久没见过你亲自审案了,今日孤特意来看看杨尚书铁面无私的魄力,或许会令孤受益非浅呢……”
杨靖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这借口说得也太假了,审案有什么好看的?你若在场,我还怎么敢对萧凡用刑?你这分明就是为了袒护萧凡而来!
朱允炆抬眼瞧着杨靖,假模假样的挥挥手,笑道:“杨尚书不用理会我,你审你的案子,孤就坐在旁边听一听,绝不打扰,你也不必因我而对案犯留情,该铁面无私的时候,一定要铁面无私,王法大如天呐!”
萧凡也会意的一笑,远远站在堂下附和道:“对,太孙殿下说得太有道理了,王法大如天,尚书大人可不要对我徇私哦……”
“你……你们……”杨靖被气得胸腔血气翻腾,转眼一看,忽然见到了画眉,杨靖不由皱眉道:“本官审案,公堂之上不容无关之人,这位姑娘是什么人?怎会在此处?”
画眉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然后盈盈跪下,语气平静道:“我乃相公的发妻,今日陪我相公受审,怎是无关之人?”
杨靖沉声道:“萧凡三款大罪,莫非你也有份参与?”
画眉俏脸讥诮的一笑:“相公认罪,我便认罪,相公杀头,我便杀头,认不认的,有那么重要么?欺君也罢,造反也罢,相公认什么,我便认什么。”
“你到底来刑部公堂干什么?”杨靖有些气急败坏了。
“我来陪相公一起死!”
天色阴沉沉的,给皇宫也蒙上了一层灰暗的色彩。
武英殿内,朱元璋咳嗽着从龙榻上爬起身,苍老的残躯显得分外佝偻。
随侍一旁的宦官而聂慌忙伸手将他扶坐了起来。
朱元璋闭着眼,喉头痰音嘶嘶作响,急促的喘息了几下后,才慢慢恢复了平静。
“刑……刑部大堂……”朱元璋说了几个字便又咳嗽起来。
而聂是个眼力活泛的,只几个字便明白了朱元璋的意思,立时道:“陛下,刑部尚书审萧凡无果,已经退堂,萧凡继续押回诏狱待审了……”
朱元璋一边咳嗽,眼中厉色一闪,粗声道:“为……为何如此?”
而聂犹豫了一下,道:“刚开始审时,皇太孙殿下驾临刑部公堂,言称要旁听,杨尚书审案颇感……束缚。”
朱元璋目光愈发严厉起来,沉声道:“一国储君,怎可如此心软?公与私都分不清么?他与萧凡交情再深,亦只是私交,这个竖子,竟以太孙之尊威压大臣审案,此举糊涂!愚蠢!”
说完朱元璋气得老脸通红,又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而聂惶然道:“陛下息怒,保重龙体。”
朱元璋急促的喘息了一会儿,忽然目露凶光,阴森森的道:“传朕旨意,萧凡不必再审,明日午时,菜市斩首!”
“遵旨。”
而聂匆匆准备出宫传旨时,却闻殿外宦官禀道:“陛下,四皇子燕王殿下求见。”
朱元璋皱了皱眉,道:“宣进。”
朱棣一进门便把朱元璋吓了一跳:“棣儿,你这是怎么了?胡须呢?”
朱棣面孔抽搐了几下,伏地拜道:“儿臣不孝,昨晚儿臣在书房秉烛读书,困意上涌,一不留神,被蜡烛烧着了胡须,儿臣万死!”
朱元璋摸了摸自己的胡须,沉吟道:“烧得如此干净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