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问对容辞的说辞多少也是有一些个狐疑的,清风清朗两人对于容辞那可不是一般的尊敬,又怎么可能会因为一点点的意气之争而完全将他置之不理,这样的说辞,素问是怎么都不会相信的,可偏偏容辞那神情还是煞有其事的模样,仿佛是真的是这样似的。
也不等素问再开口,容辞又是对着素问露出了一个笑来:“怕是要麻烦你送我回房了。”
容辞那神情很是坦然,倒是让素问一时之间也拒绝不得,不过推着容辞回房这种对素问来说也不过就是举手之劳罢了,而且容辞在说完那一句之后又补上了一句道“若是你不送的话,可能我便是要在这里过夜了”,容辞说这话的时候倒是十分的平和,半点也没有可怜的意味,但那带了点殷殷期待的眼神看了过来的时候倒是有着一种无处不可怜的味道。
素问见这样的容辞,她忍不住伸出了手指,戳上了他的脑门道,“你是被姚子期上身了不成?”平日里头姚子期就是摆着这样的神情来看着人的,素问是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有一日也会在容辞的面上瞧见这样的神情,这实在是太……太诡异了一点。他这是在耍可怜卖萌不成?真心够可耻的!
容辞伸手握住素问戳着他脑门的手指,脸上略微带了一点笑意,他紧紧地攥着那手指,其实额头被她这么戳一下也没有怎么疼的,刚刚素问这动作做来的时候娴熟无比,仿佛他们之间就是应该这样亲近的。
素问戳完之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戳得不是姚子期那小二货,而是一个王爷,刚刚那动作怎么说都是有些大不敬的意味,当然的,素问并不认为容辞会因为自己戳了他的脑门一下而恼怒不休,将自己如何的。
容辞攥着素问的手指,心中微微一动,他将那莹润的手指放到了自己的唇边,轻轻地落上了如同蝶翼一般轻薄的一吻,温柔的像是能掐出一把水来,容辞的手掌心是冰凉的,但他的呼吸却是灼热的,仿佛像是无边业火,能够将一切燃尽。
“我努力活下来,活的长久一点。你在我身边,可好?”容辞看着素问道,“就这样一直呆在我的身边,可好?”
容辞的目光认真,语气也是认真无比。他从小就是明白在什么时候应当要作什么事情的,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也全部都会一一做到。他在向素问做出承诺,他其实可以有别的选择,比如说回到无双城之后向自己的父皇请旨让素问成为他的,圣旨一下,就算素问不情愿多半也是不能抗旨不遵的,但这样那是因为命令,而不是因为她愿意。所以容辞也不想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这样的做法,于素问是一种侮辱,于他更是一种侮辱。他要的不是勉强而是心甘情愿。他给付出去的真心自然也是想要有真心来交换的。
素问看着容辞,她笑了起来,笑得半点尴尬也无的,仿佛刚刚听到那些个情话的人不是她一般。素问觉得自己今年大约真的是命犯桃花,唔……姑且是不是烂桃花还不一定。大约这个时候她应该要脸红一下,忸怩一下才对,但素问觉得自己就完全找不到这样的感觉,上一次被容辞亲了那一口的时候素问也没有表现出震惊的样子,现在不过就是被亲了一个手指,这就觉得脸红心跳加速的,也就矫情了一点,想当年她还没穿越之前,好歹也是活了二十多年,没吃过猪肉也是见过猪跑的,她又不是十七八岁情窦初开的年纪,早就已经不会因为这样小小的一个煽情的动作而激动整夜不眠。
“哦。”素问应了一个字。
容辞见素问这样回答着他的时候倒是有点摸不准素问到底是怎么一个想法了,若是她有害羞的小女儿家的反应,容辞心中倒是还有几分激动的,至少还能揣摩出素问的意思来。但她现在这样一个平和的反应,一个简简单单的“哦”这样的一个字眼,那就显得有些不大好揣测了,这是代表着她知道了,还是代表着她接受了?!容辞觉得依着素问平日来的反应,这一个字代表的意思应该只是代表着她知道了,却未必代表着她正视着。
容辞也露出了笑来,声音之中带了一点宠溺的意味,“小狐狸。”
这样的回答可不是代表着她是一尾狡猾的狐狸么。
容辞松开了攥着素问手指的手,神色如常,没有半点的沮丧也没有半点的喜悦,“那就劳烦你了。”只是简简单单的情话也是不过的,容辞想着素问若是能够在刚刚答应下来那当然是好的,但这要是不答应下来,倒也在他的预料之中。容辞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倒是觉得素问这般也是好的,至少不至于在他没有料想到的时候就轻易地被人给拐骗走了。
容辞在轮椅上坐得端端正正的,他的双手交叠在身前,摆出最良好的姿态来,有着身为王子的矜贵。素问她也没说什么,推着容辞往者他的房间方向而去。素问入睡的时候已经是颇迟了,这睡下不过就是两个时辰左右的时间,这天便是已经亮了。客栈之中有早起的人交谈的声音,很快地便有人将她叫醒了起来。
这叫醒她的人也不是旁人,而是裴翌。
裴翌是先于队伍前来的,按照他的安排,越国的队伍今日一早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已经入了城,此刻正在客栈外头。已经有人送了帖子,一会就会有官员前来迎接。他们便是当做今日一早初到未央城的模样来。
裴翌做事也倒是个仔细人,客栈外头安排了好几辆的马车候着,这容渊同容辞的马车一看就是很明显有着皇家气息,明黄的颜色看着要多扎人就有多扎人的,而属于素问的那一辆马车虽不是那么的扎眼,但就安排在容渊同容辞的马车后头,毕竟代表着是越国的关系,也是十分的精致。
裴翌小心翼翼地请素问起来,直道自己也是无奈的很,毕竟这戏也还是要做足的。
素问简单洗漱了一番稍稍用过了一些个早膳的便是上了属于自己的马车等待着姜国人员的到来,也诚然如同裴翌所预料的那样,从递上了帖子到姜国的官员来的时间中间也就只有在一炷香的时间。
裴翌同那官员寒暄着一些官场上的场面话,很快的,马车就前行了往着驿馆方向而去。
姜国的驿馆靠近皇城,驿馆几乎可算是一个小型的行宫。行馆里里头早就已经有不少的奴仆在等着,等着使臣的到来。其余两国的使臣已经到了,如今也就只剩下越国的使臣没有到,这一个一个的也都在翘首期盼着越国使臣的到来,所以在接到越国使臣到来的时候,这负责的奴仆一个一个都是打足了精神在驿馆的外头候着。
素问也是第一进入驿馆,尤其姜国的驿馆。这驿馆之中修葺的也是十分的美轮美奂,雕梁画栋,风景如画的就像是一个世外桃源一般。这驿馆是专门用来招待三国的使臣,所以划分了几个区域,分别是春之苑,夏之苑和秋之苑。春之苑里头如今住着的就是赵国的人马,夏之苑里头住着的是刚到未央城没有多久的卫国,唯一空下的秋之苑就一直在等着越国的使臣到来。
奴仆小心翼翼地领着人往着秋之苑而去。
素问一边跟随着人走,一边观察着驿馆之中的情况,在经过那长长的廊檐的时候,素问倒是瞧见在那一片花团紧簇的花园之中有着一个月白色的身影所在。
素问只不过就是一眼瞥了过去,倒是觉得自己看到了一摸月光般的清华,那人有着极其细致的容颜,只是这脸上依着赵国的习俗擦了一些个白粉,看着有些苍白渗人。那人的目光定定地朝着这边看了过来,但那视线却是半点的焦距都没有的,素问这脚步微微一顿,她朝着那人多看两眼,那人依旧是站在那百花之中,半点步子都没有移动。
“那是赵国明王陈冰。”容辞也察觉到了素问的视线,他低声地提醒了一句,“天生眼疾。”
素问点了点头,她也看出了那人的眼睛没有半点的光彩,的确是有眼疾的征兆,素问将视线收了回来,到底还是觉得有些可惜的,依着现在这种条件,这天生眼疾的人想要治愈的可能性几乎是微乎其微。之前素问经过赵国的时候也是听到了一些个传言,说是明王貌美,可惜就是天生眼疾。当是素问也不过极是听过算过而已,现在看来,这传言倒的确是真的。
只是素问也有些奇怪,既然明王天生眼疾的话,这送亲一事不应该让明王来做才对。
“有些时候,这有眼疾的人做事要比没有眼疾的人要稳妥一些,再者,旁人看明王这个样子,这第一感觉必然是对他惋惜的,便是觉得有些同情他了不是,但有些时候,这样的人却能够做到旁人无法做到的事情。”容辞压低的声音对着素问道。赵国是想要通过这一次的联姻来和姜国联盟的,这联盟只有婚约那是不够的,还需要盟书才对。
正常的人,多半都会觉得这盟书应该就是在元华公主的身上,又或者是随伺的官员身上才对,但容辞觉得事情的真相未必就是这样,容辞觉得,这盟约可能就在明王陈冰的身上,因为陈冰的眼疾,让他成为了一个看上去最不可能的人,但有些时候这最不可能的人也就会成为最有可能的人。
容辞的话说的十分的点到为止,素问却明白了,容辞这想说的就是这明王或许并不像是看着的时候这般的无害。
对于这官场上的事情,素问虽不能算是十分的精通,却也不想了解太多,因为这朝廷就像是一个泥潭,知道的越多就会陷入的越深,而容辞这些个天生就在这泥潭之中的人早就已经修炼成了一种怡然自得的本事。而且这赵国同姜国之间的结盟,可越国和卫国之间又怎么可能会对这样潜在的隐患置之不理的,所以早晚的,不是越国的人先找上卫国的人头上去,就是卫国的人先找上门来。
素问自认不过就是一个极其普通的平民老百姓而已,自然对这样的事情不甚有什么兴趣,哪怕这四国之间真的开战,素问也想好了完全之路,打包了东西寻一处地儿等着战争过去,这有战争的时候自然也是有着战争平息的时候,最后是谁登上了帝王之位于她来说并没有多少的改变。
等着素问他们一行人过去,站在花园之中的陈冰听到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他敛着眉眼,低低地叫了一声:“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