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头散发,遍身负伤的殷令坐在王座上,悲然的神色。
王启尧率人破宫而来,看到他时,他只是抬抬眼皮,并无惧意。
“寡人不明白,寡人败在何处?”
“你作恶多端,失尽天下民心,军中毫无战意,如何不败?”
“民心?”殷令讽笑一声,“你可知民心是什么?”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笑话!”殷王不屑道,“民心不过敬畏二字而已。天下百姓敬神而畏王,这就是他们的民心。寡人若能号令苍生,又手握神殿,何愁未有民心?倒是你朔方城王家,弑神毁
殿,破宫逆王,反是应该失尽民心吧?”
殷王说得并没有错,在那个时候,天下的确如此,敬神而畏王。他唯一错的地方不过是,他以为他眼看着方觉浅不停地与神殿相斗相争,只是在消耗神殿的底蕴和权力,而这正合他意,他以为他占尽便宜,却不知方觉浅也在削弱百姓
对神殿的依赖与信任,在“削弱神的权威性”。
但这如何能怪他?
若不是方觉浅以神枢身份说穿这一切,便是连江公,连王轻候,也难以想到这一层上面。
作为王,作为凡人之王,殷令已是大智慧者,而凌驾于殷朝,凌驾于王权之上的神枢,永远比凡人看得远,看得多,也永远有着比凡人更为坚定的断腕决心。
王启尧还想说什么,殷令却摆手:“寡人不想你多话,王轻候何在?”
王轻候踏步而出,看着殷令。“你兄长说,得天下者,必先得民心,王轻候你来告诉我,你在天下,可有民心所向?若无民心所向,你准备,如何坐上寡人这把椅子?就靠神枢给你的运气吗?又或者说
,你准备将这椅子,双手赠于你那位,深得民心的兄长?”
今日的王轻候笑不出来,风流不起来,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快感和满足,自豪就更不见。
而他本以为,当他有一日攻破殷朝王宫的时候,会是满腔豪情的。
从奚若洲带走方觉浅之后,他已经十日没见过她了。
所以他的脸色冰凉,看着殷王的那张沾着血迹的脸,说:“你在此刻挑拨我与我大哥的关系,不过是穷途末路。”“是吗?”殷王发笑,“王轻候,像你这等绝情寡义之人,你敢说,就算你坐上了王位,你不会提防着你的兄长吗?还有王启尧,就算是你赢得天下,成为君王,你敢信你这
个视背信弃义如家常便饭的弟弟吗?寡人告诉你们,在这把椅子看天下,看众人,看到的东西是不一样的。”“你们说寡人残暴不仁,荒诞无稽,等到你们兄弟手足相残之时,你们也就跟寡人相差无几,不论是一个弑兄的弟弟,还是一个杀弟的哥哥,都没资格提民心二字。你连自
己的手足都不亲密善待,指望你们,善待天下人?”
“哈哈哈,未免可笑。”
“你们当然不会当着寡人的面承认你们心中的忌惮,但你们心底的刺,会永远盘桓在那处,日日夜夜,你们会变得多疑,善变,暴戾,你们会跟寡人一样,谁也不信。”“到那个时候,你们就知道,民心,不过是个笑话。给他们饭温衣足,便可得民心,听到了吗王轻候,你只要做到这四个字,你就能成王成君,成天下之主。听到了吗王启
尧,你的弟弟,要取代你,如此容易。”“此刻的王轻候你坐拥北境诸城,更有巫族鬼兵相助,而王启尧则深受南疆诸侯拥戴,手握重兵,你们两兄弟,还有得斗呢。可别忘了,王启尧,你手里的重兵,有多少是
王轻候让任良宴他们赴死,送给你的,要反的话,轻而易举啊?你们不是信民心吗,这也是民心,民心就是这么易变的东西,你们想抓住?”“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