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轻侯看着卢辞,久不作声,像是在想着什么。
两人沉默间,卢辞只觉得背后的里衣都要被冷汗打湿,不安,恐惧,迷茫,挣扎,不甘各种情绪都挤在他胸腔,要把他胸膛都撑得爆开。
“小公子我……像是那么大度的人吗?”
就在这种沉默快要把卢辞逼得窒息而死前,王轻侯漫不经心般的轻言笑语,解救了他。
惊喜的光闪耀在卢辞眼底,他已经很少很少有这样难以克制情绪的时刻了,但此时的他被惊喜若狂的情绪冲击得只想奔走呼喊。
小公子没有放弃,既没有放弃他自己,也没有放弃像他卢辞这样死心踏地追随他信任他的人!
自己的努力和坚持,都是值得的。
王轻侯拍了拍卢辞的肩膀,“别多想了,找不找得到张素忆是一回事,还有一件事,你要去做。”
“小公子你尽管吩咐!”此时的卢辞斗志满满,又找回了当初那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激情。
“好,你听着……”王轻侯靠过去,在卢辞耳边说了些什么,卢辞一会儿皱眉不解,一会儿恍然点头,最后拱手,应下了就悄然离开。
王轻侯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弯弯唇角,疲倦不堪的脸上露出个淡淡的笑,回头看了看枯枝上悬着的几片黄叶,摇摇晃晃,经不得一阵风吹就要掉下来。
秋阳惨白的颜色投射在已是一池死水的前院池塘里,池水都泛了绿色,水藻横行,鱼肚翻白。
惨淡萧索,死气沉沉。
但王轻候却步履沉稳,缓缓踏上厚积的落叶,听着那些脆弱细微的“喀嚓”声,眼神平静。
所谓新生,总有一个前提,必须先死。
他不会这么轻易就认命,随便就低头,他说过,他要站到最高的那个地方,可以毁灭殷朝,毁灭神殿,让这世上再也没有所谓神枢,到那时候,他就可以风风光光地迎娶方觉浅,做他堂堂正正的妻子。
到那时候,再也没有人可以阻止他,阻止他们。
道路是崎岖了些,但无妨,没什么能打垮他,上天也不能,他始终相信,人定胜天,他骨子里的倔强和自私,容不得他自暴自弃。他是这样对自己说的,轻咬着晶莹的牙关,深邃的眸子里颜色始终平静如这秋水的湖水,不起涟漪,就连唇角扬几分看起来更真,都仔细揣摩,不动声色地维持着一如既往的模样,薄情又深情,狠毒又温
柔。
只是如今,连他都不太敢细看自己的内心,阴暗如毒蛇口中的信子,调情般地舔舐着他最后的安全之所,冰凉湿润,危险致命。
他在门口遇到了剑雪,剑雪像是在这里等了他很久,肩头都有落叶,手里轻握着一块布帛,血渍斑斑,暗红刺眼,所以刺得剑雪眼眶腥红,像是被逼入绝境的豹子,恨意如山。“王公子,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剑雪嘶哑的嗓音,像是被钝刀割裂过,听得让人心肠绞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