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谁?
吴文英并未害过他,还救了他一条命;李墉做这些出于无奈、是为自保;吴潜是公义也好、私心也罢,并未逼迫过李墉。
甚至,站在荣王、忠王的角度而言,平白遭人污蔑,难道不做反击、引颈就戮不成?
世间规矩、千年礼法,权力的构成盘根错节,场中的每个人只能被推着,勾心斗角。
这场纷争,既显得毫无意义,又似乎干系极为重大。
而他李瑕是李家之子,哪怕是重生的,也是李家之子。
一出场的身份,就注定他必然陷入这场争纷。
经历艰险、呕心沥血谋划的一切,就因这身份,毁于一旦。
“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不经意间,这句词脱口而出。
李瑕终于能真正体会到词中之意,体会到辛弃疾因身份而蹉跎一生的无奈与不甘。
本来,他为自己谋划了一条路。
他了解自己的性格,好享受,又傲气,生来就不会让任何人在头上当皇帝。
怎么做?
当流寇、起义造反?
这种想当然的想法,李瑕认为根本没有考虑的必要。
他再不懂历史也知道,如今南宋的问题再多,至少土地矛盾还没有成为主要矛盾,远远没到能让农民起义形成规模的程度。
这大宋王朝的整套制度或许打不了外战,制定出来就是为了把任何武力反叛从一开始就掐灭。
尤其现在是外敌矛盾最为尖锐之时,更注定了泥脚子造反在这个时期的宋境不可能成功。
如果连眼前敌人还守规则的情况都应付不了,自认为当了流寇起事、面对整个朝廷不讲规则的扑杀还能成功,那就太过天真了。
他很想当那个县尉,走进这个规则体系,在它的掩护下成长、汲取整个宋朝的营养……
但今天,这个谋划似乎被完全打碎了。
罪名被坐实,与荣王结深仇,两个宰执都庇护不了……在这宋境的路似乎已全走死了。
李瑕从怀中掏出一张彩笺,默默看着。
“题得相思字数行,起来桐叶满纱窗……”
一瞬间,李瑕有些恍惚。
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可心底里却依旧有一份骄傲……
~~
是夜。
“是否对灯芯巷那些人动手?”
“不,派人包围、盯紧了,李瑕若真逃了,极可能回去找他们。”
全永坚拱手应下,吩咐下去。
杨栋又道:“该派人去告知丁大全,李瑕暴起杀人,故而被搜捕,此事与他无关,别再插手”
叶梦鼎道:“不错,丁大全只在乎相位,不会再管此事。”
“至于贾似道,我去走一遭,以免他庇保李瑕。”杨栋道:“也该敲打他一番,让他知晓,混水摸鱼并非那般简单。”
“右相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