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听到小尔朱氏的哭诉,一时间也是哭笑不得,咱有话好好说,能不能别动不动就翻旧账?而当他看到众少年连连叩首时,更是大感头疼。
“你等诸郎君快快免礼起身,于此门中不需此态!我旧亦承蒙你们先父栽培赐教,今虽往者已矣,但是旧年相处积累的情义仍存,自然不会任由你等孤立于人间!之前恪礼尽孝,甚是可嘉,如今重回人间,也要抖擞精神、立志自律,切勿辜负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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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尔朱氏的心情,李泰大约能够体会。这妇人的人生经历也是堪称离奇,从北魏的皇后到辗转两大霸府之间,可谓履历丰富、经多见广,危机感较之一般人也就更强烈一些。
随着宇文泰、宇文护叔侄接连离世,如今的宇文家可谓是威势不再,甚至就连存亡都只在李泰一念之间。
所以在一家人守丧结束之后,小尔朱氏也并没有急于开门纳客、联络故旧,而是一直闭门自守,等到唐王入京之后便第一时间带领全家人赶来拜访,目的就是想看一看唐王对他们一家人究竟态度如何,这将直接决定他们一家日后如何自处、如何处世。
李泰虽然没有要把宇文家怎么样的意思,但也不得不承认,小尔朱氏这样的态度让他也颇感欣慰。
宇文家在当下时局中地位和处境的确是颇有尴尬,就好像李泰刚刚来到关中时所接触的贺拔岳的两个儿子,他们所受到的礼遇如何是一回事,实际的感受又是另一回事。
贺拔经纬兄弟俩就活得小心翼翼、忧心忡忡,努力想要维系父亲的遗泽关系,却又往往不得要领,甚至直接错过了贺拔胜给他们所培养出来的新人脉遗泽。
小尔朱氏即便不主动来访,李泰也不会针对和为难宇文家,但即便有所关照,也不免就会流于公事公办的状态。毕竟真正跟他有交情、他也心存感激的是宇文泰,对他的儿子们纵然有所关照,但也谈不上有什么感情。
但今小尔朱氏半是哭诉半是埋怨李泰将她弄到关中来做人继母,又在他面前显露出对门下诸子的控制力度,这无疑又给彼此关系的维持找到了新的切入点。
当然,这个招李泰也可以不接,大家保持着面子上的和气就好了,不需要有什么亲近互动。不过李泰又想到当年还是亏得小尔朱氏吹的枕头风,他才能把娘子带回山南荆州去,也更有底气筹谋与霸府分庭抗礼,太过疏远难免有些不近人情。
略作沉吟后,他便又垂眼望向宇文泰的嗣子、小尔朱氏所生的第九子宇文普温声问道:“九郎今年几岁?我记得应是与我家晋阳乐相差不大,开蒙没有?”
小尔朱氏听到这一问话,泪花闪烁的双眸骤然一亮,旋即便对儿子低声说道:“大王问话,还不快恭敬作答!”
这小子说起话来吞吞吐吐,性格比较内向羞怯,看着都不太像是宇文泰的儿子,想必这性格也是深受一个强势母亲的压迫和影响。
别人如何教儿子,李泰不好干涉,但见这宇文普沉静内向,年龄虽然比自家儿子大了两三岁,但因为居丧的缘故,学业却搁置下来了,于是便又说道:“今我小儿亦新受蒙,正要为择良师教习学业,夫人如果不嫌小儿顽劣,不妨将两童并于一处受教。”
小尔朱氏听到这话后又是大喜,连连欠身说道:“妾本愚妇,哪知教子?能得大王垂怜赐教,是这小子的荣幸!我不再担心他学人不成、立事不就,多谢大王、多谢大王!”
宇文泰门下诸子,除了这个嗣子宇文普之外,年长一些宇文邕、宇文宪等都已经是通晓人事的少壮,望着唐王的时候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李泰在对小尔朱氏稍作安抚、让其情绪恢复平稳之后,便又转头望向这几个半大小子,口中笑语道:“少壮英挺,卓然可观,已经很有几分前人气象了。”
宇文邕作为户中最长,闻言后便又垂首说道:“大王盛赞,实在是愧不敢当。先君旧年在时常叹,天下少壮无过大王,若使门下诸息有及大王三分风采者,则事无憾矣!
某虽见识浅薄,亦常闻时人称颂大王入朝、内外称治,才知先君识人之明,遗命诸息投于大王门下,则余等不需四顾彷徨,大王必会因材施教、量力而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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