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府库的粮草,更是充满了发霉的稻米,还有一些木屑填在其中。朝廷拨下的钱粮,都进了他自己的口袋,却让手下爪牙逼着地方官在当地收军税,闹得天怒人怨。
这些事,王黼早就听说了,他亲自试验了一番,才知道果然是个发财的好门路,甚至觉得以前敲诈那些武将还是太轻了。
杨霖背着手,离开校场,回到小院内,余怒未消。
这时候张叔夜走到门口求见,杨霖摆了摆手,示意他进来。
“少宰,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
杨霖乜视着他,没好气地说道:“还不够明显么?”
张叔夜嘿嘿一笑,道:“大理多丛林树木,兽筋熟牛皮也不缺少,制造兵刃就是缺铁,我们可以在羊宜咩城附近建立几个军械作坊,招募当地夷人生产,然后运抵前线。
羊宜咩城和吐蕃相邻,道路又平缓,沿着怒江两侧运输极为便利。”
杨霖冷哼一声,道:“不把这群蛀虫挖出来,我心里火气难消。”
王黼倒了,到时他毕竟统兵半年,只怕是一个月就就够他在军中兴风作浪,培植一群蛀虫了。别的本事王黼没有,拉帮结派,拖人下水,一起发财,相信他还是很精通的。
“大战在即,牵连太广,恐怕会影响士气。”张叔夜虽然差点被这些人害死,但是依旧不想大张旗鼓地肃清军队,毕竟能打的就是王黼腐蚀最厉害的京营禁军。
杨霖沉默不语,脑子里飞快转动,最终还是斩钉截铁地说道:“肃清军中遗毒,方能出战。”
张叔夜不知道少宰为何如此执着,要知道大宋的兵源,本来就是乱七八糟,很多市井闲汉、刺配匪类,充斥其中。
好男儿都以当兵为耻,军中来了个王黼,被带坏一批很正常。如今大战在即,为什么非要追究到底呢。
杨霖心中所想的,却比他还要长远一些,自有宋以来,自古传承下来的汉家武力血气,被摧折得元气凋丧。
宋朝之前,将相相敌,彼此地位相当,出则将入则相。武人地位从来未曾如此低微过,到了五代,礼乐崩坏,制度沦丧,武将自立的太多,宋惩五代之弊,矫枉过正。
大宋百年来以文驭武,把将士血气,压制得苟延残喘。刚开国时候尚有几十万精锐禁军,可以破北汉,击辽国,血战于燕京城下,最后因为种种原因才功亏一篑。
接下来便是武人地位不断沉沦,军队不断崩坏。甚至出现过一市井黠徒便能冒朝中文臣名义,欺凌胁迫边镇武将,据而起兵作乱,差点闹出大笑话来。
武人因此也多是自甘堕落,并没有什么荣誉感,混着混着自己都看不起自己,都觉得低人一等,也就更容易自甘堕落。
这天下纵然繁华富庶如大宋,没有可以上阵、可以冲阵、可以在万军当中做决死厮杀,可以独当大敌而不稍却的纯正汉家边军捍卫,又有什么用处,终究不过是沦为异族铁骑的猎物罢了?
军中正气不存,得过切过的情绪泛滥,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一群上不了台面的泼军汉,贼配军。
“把军营清理干净,就是对将士最大的尊重。”杨霖凝声道。
张叔夜若有所悟,低着头沉思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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