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瑶回家了。
比妹妹提前一天回去的。
在家里彻底放松了,路瑶练习毛笔字有三个月了,回家前,就在家庭微信群里说了一句“有没有人能帮我买一瓶墨汁,我回家要写字。”
没人回复,路瑶也没放在心上,想着反正楼下就有,回家再买也来得及的。
可一进门,她就看到桌子上摆了一瓶新的墨汁,她一下子就猜到是爸爸买的,她和爸爸之间不太擅长表达感情,就默默地看了一眼,收拾行李去了,然后晚上郑重地拿出纸笔倒上墨汁,和爸爸对桌而坐,写了几个字。
爸爸认真地夸了她,她太需要来自外界的认可了,这些年来,航林对路瑶的无视无异于精神摧残,让路瑶一度觉得自己不值得被爱,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她的一点一滴的改变爸爸是看在眼里的,在家里的时候,不会做饭不会洗衣,爸爸整天嫌她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担心将来长大了嫁不出去,现在嫁倒是嫁出去了,可爸爸并不希望女儿变得如此懂事又成熟。
第二天,妹妹妹夫一起回来了,是要参加同学的婚礼,本来路瑶不打算回来的,妹妹说:“要珍惜我们能相聚的日子,以后这种机会越来越少了。”
路瑶一想也对,正好航林把这日子糟蹋得像个破了洞的天,没完没了的滴一些阴愁的思绪下来,回家才是最放松的。
跟妹妹一起去了海边,一起回了老宅。
老宅已经有二十多年没有住过了,一进门时,那些往事历历在目。
大门口的门槛下,三十多年前的小女孩经常从下面钻来钻去;院子里长满月季花的小花坛如今已被野草罢占。
走进卧室,每一块地砖,每一个墙角,每一个家具都还没变,儿时的欢声笑语就回荡在耳畔;可又好像都变了样子,家具布满了灰尘,镜子破了一角,路瑶不在的每一分每一秒它们都是孤独的。
路瑶踩在地砖上,八十年代流行的一种叫做马赛克的地砖,跳了几下格子,像当年瘦小的自己一样跳过去,仿佛三十多年就这么跳过来的。只是当年的小女孩,怎么也想不到她今后要经历怎样的不堪和人生的灾难,也许她也不曾想过长大了这么难过,那样她一定不会盼着快快长大吧。
和妹妹一起拍了好多照片,想老宅的时候,或者想念童年的时候就在手机里一解思乡愁。
此时的路瑶是轻松的,也是舒展的,穿的紫罗兰色上衣映衬着不算热的日光,在老屋漆着黑色油漆的门前,把跨越了三十多年的小女孩找了回来。
那个照片是妹妹抓拍的,路瑶没觉得好看,也就是发在朋友圈里分享一下,那些赞美的话亦能让她暂时麻痹自己。
可事实是,真的有很多人觉得照片美得让人心醉,十几分钟后,路瑶看着微信朋友圈的一百多个点赞和留言,又仔细端详着自己,原来,老屋前的路瑶笑得那么灿烂,那种笑是历经风霜后的暖阳,是一场劫难后的治愈。不够漂亮,但足够让人温暖。
当年,这老宅因许久未住,家里有打算低价卖掉它的想法,还是爸爸出面阻止了,说那是路瑶和妹妹小奕出生的地方,孩子们需要有个家,能寻着自己的根在哪里,老屋才被保留了下来。
路瑶才拥有了回来被老屋疗愈后的美好。
当然,航林也看到了。
她不确定路瑶在这种时候回去做什么,尤其还给孩子请了假,家里一定是有什么大事才值得路瑶这样大动干戈地回家。
航林开始担心开始着急,他并不是真的着急路瑶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着急为什么路瑶家里发生了大事不再通知自己、不再需要自己了。
他给路瑶打了视频来,路瑶给了孩子来接,跟孩子寒暄两句后航林开始问“你们回家干什么?”
嘟嘟怎么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回姥姥家,当然说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