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仪一连要办七日,第三日傍晚崔窈宁收到母亲快马加鞭送过来的信,大半的人都过来了。
祖母、父亲、兄长。
二叔、二婶还有几位哥哥等等。
母亲没过来。
一来,她前些日子倒春寒时受了凉,又病了,受不住这样长时间的舟车劳顿,二来,她一向和这个小姑子合不来,如今她又这么欺负她的女儿,更不想过来,连半点遮掩的心思都没。
韦氏过来倒不是真心想要祭奠这个小姑子,而是准备当着崔氏的灵堂面前骂人,再骂那两个小的,什么东西,敢这么欺负她的七娘。
韦氏在洛阳就骂了很多次,还觉得不解恨。
崔窈宁能看的出来母亲写到这里时有点自责,又有点艳羡,她没办法做到像韦氏一样恣意。
她也像韦氏一样护住自己的儿女。
可是从小的教育和教养,让她没办法如此。
她这辈子唯一一次反抗,大概就是坚持要嫁给崔誉,可结果,却并不如她想象的那样美好。
再往后的话,草草结束。
好似有些意兴阑珊。
崔窈宁轻轻叹了口气,慢慢叠起信收起来。
父亲和母亲感情不和不是一两日的事了。
崔窈宁记得从自己幼时起,好像就这样了,他们不像二叔和二婶两三天就吵一次,好似永远不吵架,永远没矛盾,却失去了一点亲近。
不用想也知道母亲现在的日子过得很不快活。
可是要让母亲和离,崔窈宁又说不出那个口。
毕竟胞姐是当今的太子妃,一旦母亲和离,先不说清河崔氏和太原王氏们会有什么反应,单单那些言官,就会上奏折以此来攻击胞姐。
母亲心疼胞姐,不会舍得如此。
崔窈宁甚至连开口都不敢,她不是母亲,也不是胞姐,没办法轻飘飘的帮她们做出决定。
她掩下眸,望了眼窗外的月色。
月上柳梢,一地银白。
又是个寻常五月的夜晚。
次日下午,清河崔氏的人紧赶慢赶的来了。
若不是为了照顾年纪大的崔老夫人,速度还能更快,一路上舟车劳顿,实在不能说是不累,每个人面上都带着疲惫之色。
许老夫人亲自去迎,请他们进府。
来的路上,崔老夫人已经收到了长安这边送来的信,知道了崔氏的真正死因,许老夫人又将崔氏的陪房叫过去,让她陪着崔老夫人聊天。
崔老夫人平声问了一些情况。
崔氏的陪房不敢隐瞒,全都如实说了。
崔老夫人安静地听着崔氏临死前的那些话,神情至始至终都没什么变化,到了灵堂前,许昭明红着眼睛迎上来,嗓音有些哽咽道:“外祖母,您可算来了,母亲等您许久了。”
崔老夫人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你觉得你母亲真的想见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