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闲闲带着泪的讲述之后,曲玦也是一脸凝重,喃喃道:“贵儿……”
刘大爷脸上痛苦不减,也走出了房间。
曲玦对着闲闲道:“闲闲,你在这陪着刘桂,我们等会就回来。”
说罢也跟上刘大爷。
在二楼走廊的尽头,二人透过窗户看着外面。
“刘大爷,我有事要问你……不,是必须问你……你知道刘福吗?”
刘大爷僵硬地点点头:“那是我太爷爷。”
曲玦似乎并不意外:“关于他,你又知道些什么?”
刘大爷干枯的手指扣着窗户上的木头:“要说的事可能不短……”
曲玦道:“但你不可能永远不说。”
刘大爷似乎认命似的,转身直面着曲玦,开始静静讲述。
“我太爷爷他原本是衍州北边一个小县的农民,但土地不知被哪家地主占了,去地主家做工也没人要,日子没得过。开始变卖家当,那时翻箱倒柜就为了换点米,可居然找到一本祖上的家谱,发现我们在衍州城居然有一个远亲……”
“刘康迁?”
“对,是他,那时候刘康迁也还只是个孩子……关系都得扯到两百年前,但听说那家是极好面子的,当时太爷爷想带着那本家谱去找他们家帮忙,他们应当是不会拒绝的。那时我太爷爷也才二十多岁,就带着我奶奶两个人,背着一堆行李向着衍州城来……那家果然没有拒绝我爷爷的请求,给他在府上找了个杂活,但那家也并不都是什么善人,打骂欺压是常事,府上也没人看得起这几个穷亲戚。但我太爷爷还是一直忍了下来,因为找不到别的过法,而且我爷爷出生了……”
曲玦听得精神越来越集中。
“之后几十年间其实也没什么好讲的,都是些重复又平常的事,我爹娘也没跟我说过多少……直到我的出生,我太爷爷高兴地给我取名‘贵’字,那个时代能见到曾孙的平民可没几个,他很宝贵我,说要到北边的树林里给我摘几朵桂花……可就是那次,他从树林回来之后突然变得神经兮兮的,不再敢看人,也不敢抬头看天上,不敢看井里。经常不知道跑到哪里去,回来时身上沾着些墨水,不久……他就被发现死在了刘家的花园里……怎么死的,为什么死的,我们这些亲人都完全不知道……只记得那几天我们一直跪在他家堂前,后来我们就成了他家的奴隶……”
“桂花……”
北边树林的桂花,曲玦心头只想到了一个地方,也是最近才见过的。
曲玦接着问道:“你知道你太爷爷葬在了哪儿吗?”
刘大爷摇摇头:“听说全是由主人家处置了,我们没有过问的权力。”
曲玦继续验证着自已的猜想:“你为什么要把自已的名字让给孙子?”
刘大爷眼神挣扎,不敢看曲玦的眼睛:“我也很宝贵他……这个名字是太爷爷取的,我不希望‘刘贵’这个名字就在我这个糟老头子这儿结束……”
曲玦有些可怜地看着他:“你是把‘刘贵’当成自已了吗?”
刘大爷却突然拽住曲玦的衣领,弱小的他连曲玦的脚步都没有撼动半分:“我就是刘贵!刘贵就是我!没有别的原因!”
曲玦冷冷地看着他:“你知道你孙子给自已改了名字吗?”
刘大爷呆道:“什么?”
“他现在叫刘桂,桂花的‘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