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玦越是与人交流,越是察觉到人的复杂。
他曾见过杀人不眨眼的恶徒对可怜孩子的施舍,也曾见过善良书生毫无征兆的疯癫……
曲玦本以为自已已经习惯了这份人的复杂,但事到如今仍然会感到些许无措。
那个一直以来乖巧少言,总是一脸悲伤的戚家大小姐,最近似乎变得开朗了许多,曲玦对此并不感到奇怪,适度运动和健康的交流本就是改善性格的良药。
但戚睢玉似乎不只是开朗,甚至有些开放了。
戚睢玉冰冷的玉指此时正轻轻抚过曲玦的身体,如一条冰冷的游蛇,在曲玦赤裸的肌肤上游动。
曲玦只觉发痒,努力憋着笑。
戚睢玉表情却有些悲伤:“这些都是你的伤口吗?你都经历过些什么?”
曲玦终于笑出了声:“小姐,你现在摸的是我的肚脐。”
戚睢玉一愣,脸上泛红:“我,我当然知道,我指的又不是这里!”
说罢害羞地一掌拍在曲玦的肚皮上,曲玦急忙把掀开的衣服整理回去,有些担心地看向门外,所幸戚睢玉力气小,声音不大,似乎没人注意。
“小姐真是个怪人,怎么会想着要摸我的身子。”
戚睢玉有些羞愤,但又马上笑了起来,哼了一声:“我知道的,这就是你掩饰害羞的方式。要不是以前见识过,我还真被你骗了。”
曲玦就像以前一样说道:“如果小姐觉得是这样,那就是这样。”
戚睢玉道:“嘴硬。”
但一番调笑之后戚睢玉仍然低垂起眉眼,心中终究有伤:“我想知道更多你的事情,我看不见你,可你好像并非我想象中那般快活无忧的人。”
曲玦苦涩一笑:“世间难得快活,我已是那幸运的了。”
戚睢玉有些神伤:“可你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幸运,而且……听说,你连左眼都没有。”
戚睢玉的手有些颤抖地摸上曲玦的面庞,她小心地抚摸着,在那左边坚硬的眉骨与颧骨之间,是一块细腻的布料,戚睢玉轻轻一按,却没有传来该有的触感。
“失去这眼的时候,你该会有多疼呢?因为这眼你也一定受过很多委屈吧……”
曲玦叹了口气,拂去戚睢玉的手:“这可能也是独属于大小姐的温柔,我甚至希望你能保持这份天真直到最后。但我也说过,你没必要过多地想象他人的苦难……我就直说了,因为你弱小得连自已的痛苦都无法拯救。”
戚睢玉表情呆住,一滴泪从眼角滑过。
曲玦继续道:“你不过是在我身上看到了你自已,你对我的悲讼,其实也是在对自已的无能进行赎罪……”
曲玦有些悲伤地撇过头去:“……因为,我也是这样。”
这一句却几不可闻。
戚睢玉的脑袋都已垂到桌子底下,捂着眼睛,无声地哭着。
曲玦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但戚睢玉却突然恶狠狠地抹了把眼泪,抬起头,睁着两只大眼,眼里的荧光让这双呆滞无神的眼睛都仿佛有了光彩。
她直瞪着曲玦,右手紧紧抓住曲玦的衣服,小声却有力的说道:“才不是那样!我会拯救我自已,用尽一切力量!然后到那时候,我会再次告诉你,才不是你说的那样!”
曲玦惊讶地看着这名小自已两岁的少女,此刻却绽放着摄人心魄的光华。
曲玦感受到莫名的兴奋,以往他只有在战斗时才会有这种感觉,但现在又与那时有所不同。
他察觉到心中升起的难以言说的冲动。
他兴奋地回应道:“我期待那一天的到来!我渴望那一天的到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