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休子当先走上去,端坐正中。
谢危与鲁泰也随之步上。
可没想到,他们才上天台,鲁泰竟然躬身向万休子一拜,回首一指姜雪宁,道:“今日既是要议通州之事,这个女人为官府通风报信,与度钧里应外合,也当上来,让我们教中兄弟们看看,什么叫‘狼狈为奸’!”
后头立刻有人推搡了姜雪宁一把。
她险些摔在台阶上。
谢危垂在袖中的手指悄然握紧,一时已杀心四起,然而时机未到,到底没有发作,只是折转身走上前去,将她扶起,淡淡问:“怕吗?”
怕?
姜雪宁自然是怕的。
只是当他将自己扶起来时,她指尖触着他温热的掌心,感受到他传递过来的力量,又好像没有那么怕了。这样糟糕的境地,倘若只有一个人,那自然是该怕的。
所幸,他们是两个人。
姜雪宁没有回答,只是扶着谢危的手站稳了,回转头去重新向身后看了一眼。
那些个天教教众都站在后面。
原本都不觉得自己之作为有什么,可被她这一眼一看,竟不知为何生出几分心虚来:欺负弱女子倒也罢了,被欺负的人并未表现出受欺负的卑弱姿态,反倒透出了一种蔑视和坦荡。
全场安安静静。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姜雪宁收回目光后,才搭垂下眼帘,拎了自己的裙角,向谢危道一声“没事”,而后一步步踏上台阶,站到了台上去,正正好在鲁泰的面前。
但并不说话。
她甚至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愤怒,只是抬起手来,向对方微微躬身道了礼。
这一瞬间,台下忽然就有了许多嘈杂的声音。
人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姜雪宁即便是素面朝天也有着惊人的容貌,身形纤细却并不颓弱,脊背挺直倒有风骨。人在这春夜里立到台上时,晚风吹拂裙摆,四面高烧的火把照亮她身影,像是一抹瑰丽的颜色,点缀在黯淡世界。
只这一道礼,便煞是好看。
更何况,鲁泰可骂她与度钧“狼狈为奸”啊。
对个姑娘来说,这无论如何说不上是好听。
谁能想到,她不仅不哭不闹不害怕,甚至还主动向鲁泰道了一礼?美人本就赏心悦目,根本不需多做什么,就已经分出了些许的高下。
教中可不仅仅都是什么为了天教抛头颅洒热血的人,更何况他们原本就不知道通州一役的真相,只把这上天台当做是一场真实的好戏,眼见得这般精彩的开局和强烈的对比,都不由沸腾了起来。
高位者的笑话谁不想看呢?
甚至有人已经忍不住笑起来,大声朝着台上喝起了倒彩:“堂堂的大老爷们儿,还没个女人有风度!鲁舵主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