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不知道该怎么下手,把年轻军阀给按回去,“您别起身,您看您,伤得这么重……”
单是看看那一身夸张的血迹,老管家就忍不住倒吸口冷气。作为堂堂中六省的掌权人,又是运筹帷幄身手极佳的天生领袖,少爷从小到大,何曾受过这么严重的伤……
老管家有点忍不住想问。
……您不疼么?
但又似乎没必要问。谁都没想到,三爷竟然会……那么在乎喻姑娘。
沈昀迟怔然垂着眸。
醒来后,脑子里第一瞬间涌现的,自然是失去意识前最后的场景。
车顶诀别。
美人本就苍白的脸色霎时更白,咬着牙,甚至不敢问,几秒后才眸光深晦地问:“……她人呢?”
老管家滞住。
“人呢?”
漂亮的眸扫过来,眸尾隐约红了,嗓音哑极。
老管家把腰弯到了九十度:“少爷不要急……您和喻姑娘一起跳下去的,您都回来了,喻姑娘不会有事的……吉人天相……”
…
沈三爷眼前骤然一黑。
那一刻,看不见任何东西。
忽然脱力,他抬手轻轻撑住床面,低着头,唇瓣紧紧咬着,在车顶时心底就破开一个大洞,此时哗啦地灌着更冷的风,他一只手下意识按住心口,但冰冷依旧钻进骨髓中。
因为太冷,心脏空空的,心悸中含着恐慌。
还有深重的茫然。
……她真的跳下去了。
她跳了。
她不想要他,哪怕她会死。
沈昀迟抬手按住太阳穴,隐隐的疼变成撕裂般的痛,他低垂着眸,长睫毛遮住眸光里氤氲的雾,那一瞬间没有任何军阀的狠戾暴虐,只有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懵懂,和恐慌再也挽不回的无措,眼神仿佛阵阵碎裂,垂着眼,像个小小的孩子,胳膊遮住狭长漂亮的眸尾,白着脸不作声。
老管家看着他微微发愣。
少爷年纪虽轻,却从没有让人感觉脆弱的时候。他们也习惯了听从命令,从来没觉得少爷需要同情,或者心疼的这种感情。但此时看着年轻军官低头默不作声,却清晰感觉到一种单纯无措,纱布又渗了血,他像感不到疼痛。又或者是用这种疼痛麻醉掉另一种。终究还是另一种疼……对他来说更像拿刀一刀刀扎下去,扎在心尖,戳得鲜血淋漓。老管家默然深深叹了口气。
“少爷。”
他放轻声音喊了句。
对方没反应。
像完全感知不到外界了。
老管家深深知道人需要自己静静,现在也不可能听得进任何安慰。而且安慰的话,都会显得苍白……从呼啸的火车上跳下去,少爷这么好的体魄也伤得很重,并且是好运,没有落下高原。但喻姑娘至今没有找到,多半是坠落进那林海之中了……她身子又娇弱,再怎么乐观,也只觉得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