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迁的巨大声响也显得那么遥远,辛锐很长时间什么都没有说。
“其实,你也不是喜欢温淼。你只是因为讨厌我。”
余周周每句话都像是快照,一张张显现出辛锐最最不堪的一面。
辛锐紧紧地盯着那个小小的食杂店一点点被拆卸清空,“美香食杂店”几个字被摔成三瓣儿。
她蹲在地上,泣不成声。
她终于不再是辛美香。
短暂的寒假之后,林杨和余周周都埋头进入了紧张的复习,很少再见面。他们再次在食堂一同吃饭,是林杨再次用老办法“偶遇”了余周周。
吃到一半,正打算支支吾吾的时候,余周周已经从口袋里面掏出了一本小小的口袋书。
硬纸壳做的,非常简单,封面和内容都是黑白剪影,画画的手笔简直就是儿童简笔画的水准。
“这是……”
“今天是你生日,对吧?”
执执念而生,是为众生林杨有种诡计被当场拆穿的窘迫感,随即甜蜜又蔓延开来——她竟然刻意记得。
林杨接过那本自制连环画,翻开。第一页上,幼儿园的小朋友们纷纷拎着挂历纸飞奔,领头的两个小孩,一男一女,只看得到背影,迎着夕阳。
第二页,没有人,只有一地狼藉,旁边歪倒着一个饭盒。作者似乎生怕他看不明白,用箭头指了一下地上的那一摊污渍,附上六个字:“西红柿鸡蛋汤”。
应该是画得太差了,生怕唯一的读者看不懂。
林杨忽然觉得心跳都要停止了。他一页页小心地翻着,最后一页上什么画面都没有,只有三个单词。
Tobecontinued。(未完待续)余周周歪头看着他笑:“怎么样?”
他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说,最后笑了笑:“画得真丑。”
余周周在桌子底下狠狠地踩了他一脚,林杨浑然不觉,甘之如饴。
他有什么话想问,可还是埋在了心里。
以后吧,他们都还有长长的、明媚的以后。
振华的传统是,毕业典礼在高考之前的五月末。
据说是某一届的校长说过,高考之后,世事难料,人情冷暖,孩子们都会因为得意或失意而变得有些沧桑。最美好单纯的毕业典礼,恰同学少年,应该在尘埃未定的时候。
余周周很惊讶。她不知道,原来振华历史上还有这样一位浪漫主义的校长。
到校去参加毕业典礼的路上,她在路口拐角处遇到了一个男孩,依旧那么矮小,满脸戒备。
他们都愣住了,在学校整整三年,竟然从未遇见彼此。余周周竟然在那一刻很想跟他友好地打个招呼。
然而周沈然明显不这样想,他冷笑了一下,刚刚要开口,就听见余周周大声说:“拜托,你住口。”
他呆了呆。
余周周十分郑重地背过手去,就像小时候每一次她想要认真说些什么时的表情与姿态一样。
“我从小到大就没有兴趣跟你抢爸爸。
“你不必担心。
“原来我一直以为,是你们一家人让我笼罩在阴影里。”
她顿了顿,笑了。
“现在我才明白,其实,一直都是你生活在我的阴影里。这不是我的错,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凌翔茜和余周周、辛锐一起代表文科班,做了升旗仪式的护旗手,升旗的人,正是林杨和楚天阔。
自然是会看到别人异样的目光的,包括楚天阔。
他回头,朝凌翔茜笑了笑,有些拘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