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松的氛围被打散,路见星的身体几乎瞬间僵直。
他缓了缓,学唐寒的话,“打个比方说说。”
“对,打个比方。”唐寒很耐心地引导他,“你慢慢说。”
路见星又像重复给自己听:“慢慢。”
“嗯,慢慢说。”
盛夜行的手肘撑着桌面,在桌下有意无意地用膝盖与路见星的膝盖触碰了几次。
最开始几下,路见星要躲,再几下他就也贴着盛夜行了。
路见星似乎才意识到——
人与人之间,能用温热肌肤做交流时,就算不说话也能心意相通。
他讨厌大多数人的触碰,但享受用触觉感知自己在意的人存在。
小时候他皮肤过于苍白,缺微量元素,什么都不爱吃,三岁那年一年都没吃白米饭。
一岁开始学说话,两三岁一天却只能说一个字,有时候半个字都不愿意蹦。说的话非常刻板,全按照大人讲的学,不怎么会运用语言。
三岁那年,路妈带他出门玩儿,遇到有大姐姐觉得他可爱得跟糯米团子似的,递了只红气球过去,路见星也不知道说“谢谢”,问他多大了,他说三岁了。
后来,从四岁一直到六岁,无论谁问他多大了,他都说三岁。
他并不明白一年会长大一岁。
路见星听所有的声音都一样大,出门随时戴个耳塞,又不讲话也听不进话,不少人都以为小区里有一个聋哑孩子。他曾经还过畏惧光线,现在能直面朝阳。
已经是很大的进步。
面对这些情况,路家父母也曾做出过努力,求神拜佛做了,找民间偏方也做了,还听信过一些土办法,比如给路见星吃灶台灰、比如带路见星去做中医针灸。
目光瞥到别处,路见星开始走神。
唐寒看出他的态度有些反抗,只得说:“很多事情你需要告诉老师,这样我们才能帮助你。”
“针灸,每天几个小时。十八针。”他指头顶,又指自己身后,“二十多针。”
唐寒想起“市面”上流传的那些偏激疗法,强忍着心疼问道:“那血疗呢?穿刺呢?也都做过了吗?”
“嗯,”停顿了好几秒,路见星说,“静脉抽血,激光全身。”
唐寒问:“药吃过什么?”
“药。”路见星说。
“对,就是药,吃过哪些?可以说说吗?”唐寒耐心地引导。
“刺激脑部的,”路见星垂下眼,“一吃就,涨红。”
“哪里?”
路见星说:“脸。”
“最后呢。”一直沉默不语的盛夜行出了声。
路见星回答:“我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