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按捺下心中不适,面上维持着镇定说:“你不用这么提防着我,我很惜命,不会拿自己的命来开玩笑。因为我很清楚,喊人来救命的速度,肯定比不上你的子弹快,所以我不会出声。”
我面露诚恳:“你不是要处理伤口?我可以帮你,就当是你之前帮了我那么多次的回报。”
韩西洲突然低低地笑起来,仿佛已经看穿了我的缓兵之计,但也拆穿,只拽着我到里间去。
我被拉得脚下踉跄,连忙扶住阿林的床的床尾稳住身形。
韩西洲坐上对面的小沙发上,用一只手去解身上的衣服,另外一只手依旧举枪对着我,目光从我身上移到床头柜上的医用方盘,稍加示意。
方盘里什么都有,瓶瓶罐罐七零八落,纱布被扯出来一部分滚落在地上,还有不知道什么用途的药粉撒得到处都是,他刚才应该是想自己包扎伤口。
不贵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丢弃在盘子里的子弹。
原来他受的是枪伤。
难怪会有那么多血。
地上没什么血迹,大部分血都在他身上,他刚才去洗手间可能顺便做了清洗。
我把方盘端着给他,发现手竟在无意识地轻颤。
韩西洲已经把上衣解开,那个被子弹打出来的血窟窿,在取走子弹后,因为没有东西堵住,正不断地往外渗着血,把他整条裤子都浸成了深色。
他嘴唇毫无血色,压抑地喘息着,努力调整着呼吸来克制疼痛,随着他每次呼吸,额头上的冷汗就冒出来一点,我可以预见,再这么下去,不用多久他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休克。
“别想打侥幸的主意,这种伤口还要不了我的命。”韩西洲看出我心中所想,竟还撑着笑对我说。
“我知道,我再不谙世事也知道你手上的枪能分分钟要我的命。”我微倾身,将方盘放在他够得着的地方。
脚无意中碰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竟然是一只手!
我一惊,瞪大了眼睛。
不对,一只手,而是一个人。
那个人躺在床底下一动不动,身下却渗出了血。
这是那个原本负责照顾阿林的医护人员吧?他现在是死、死了……?
不用看镜子我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很难看。
僵着脖子抬起头,发现韩西洲正在凝视着我,我怔怔地和他对视,脸上似乎还很淡定,但只有我自己知道,其实脊背已经完全僵硬了。
我知道他们这一条道上的人,每个人手里多少都有人命,但因为没有亲眼所见,所以并没有恐惧,然而此刻眼下,我真真切切地看到一具尸体躺在我面前,而且就是这个拿着枪的人杀死的,才彻底明白,我此刻的处境是多危险。
我感觉两腿有些发软,一丝寒意从脚底板窜上来,冰冻了天灵盖。
“你不要乱来,配合我,我不会让你和这个人一样的下场的。”韩西洲的嗓音哑哑的,可是我却听出了戾气。
我沉了沉呼吸,没有说话,没有动作,保持一个姿势坐在那里。
韩西洲随手揪出一团卫生棉,堵在血窟窿上,不多时血就将白色的卫生棉浸染成血红色,随手丢进垃圾桶里,然后又看了我一眼。
我露出困惑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