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凡叹道:“这座峡谷太突兀,太明显了,我们刚才经过的时候都下意识绕开了它,鬼力赤再惊慌失措忙于逃跑,也不会从这里经过,给自己找麻烦……”
“这道峡谷没作用了?”曹毅有些失望。
萧凡笑道:“当然有用,鬼力赤或许不会从峡谷里通过,但他一定会从峡谷外通过……”
曹毅翻着白眼道:“你这纯粹是废话。”
“所以呢,咱们可以把将士埋伏在峡谷内,待鬼力赤绕开峡谷,从外面经过的时候,再突然出击,那时他不知我们的底细,不清楚峡谷内到底藏了多少伏兵,鞑子们仓惶出逃,犹如惊弓之鸟,再遇伏兵必然士气崩溃,就算他们能从燕王的鹤翼阵里逃走两三万,我们三千人也能轻松击溃,运气好的话,也许还可以活捉鬼力赤和阿鲁台。”
“好主意!那我们现在就进峡谷?”
“现在还不行,趁着鬼力赤大军还未进燕军的鹤翼阵,咱们先在峡谷外布置一些陷阱吧。”
“什么陷阱?”
“挖壕沟,沟内布置尖刀,再在沟外设绊马索,时间不多,暂时就这些吧。”
当下曹毅领命,带着将士们到峡谷外开始挖沟设索。
一个时辰过去,三千人齐力之下,在峡谷外挖出了数道半丈长,数尺深的壕沟,沟内尖刀匕首朝上林立,散发着幽幽寒光。沟上以草席覆盖,松松软软铺了一层泥土,再盖以青草作伪装,看起来与普通的草地并无二样。
绊马索也在沟外的草丛中隐秘设好,每道壕沟外设绊马索十余根,铁索根根绷得笔直,隐藏在茂密的草丛中。
短短的时间内,这片原本宁静祥和的青草地充满了杀机。
一切准备就绪,萧凡领着将士们进了峡谷,他们骑在马上,静静等待山海关前的血战揭开帷幕。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远远的,听到了轰鸣的马蹄声,连远在数十里外的萧凡都能清楚感觉到地上的草皮在轻轻颤抖震动,那种压倒一切摧毁一切的凌厉气势,令人忍不住惊惶颤栗,斥候回报,鬼力赤的大军已至山海关前。
蒙古骑兵,这个史上陆地最强兵种,终于带着满腔的戾气和杀意姗姗而来,它像一头无所匹敌的巨兽,露出了狰狞的面目,向山海关的明军张开血盆大口,獠牙在阳光下散发出森森寒光,瞬间冻结了草原上的一切绿色和希望。
野蛮的他们,从来只懂得摧毁破坏文明,却对建设文明毫无兴趣,所以他们曾经得了江山,却很快被历史的车轮摈弃,短短不到百年的时光,成吉思汗的光环便彻底黯然失色,终于被不甘奴役的汉人赶回了草原大漠。他们终究是野蛮人,不配统治这拥有数千年文化沉淀的泱泱大国!
而今天,他们又带着满腔的杀意和野蛮的兵刀来了,他们不甘忍受草原的清苦,他们仍想重振成吉思汗后人的荣光。
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之四子燕王朱棣,在山海关前横刀立马,严阵以待。
这一次,他们还像百多年前南下灭宋一样得心应手吗?
耳中听着轰隆若雷鸣般的马蹄声,萧凡闭上了眼,静静等待激动人心的一战到来。
很快,一阵震天的炮声划破了草原的宁静,鹤翼阵前的百门洪武大炮首先发出了它们的怒吼。
鞑子马蹄声顿时杂乱,大地也不再颤抖,紧接着,数万人的喊杀声悠然回荡在山海关前,直至飘到峡谷内萧凡的耳中。
关乎两个民族尊严和生存的血战,终于开始了。
不知怎的,萧凡面皮忍不住轻轻抽搐了几下。
闭着眼睛,一幅激怀壮烈的历史画卷仿佛在他脑海中徐徐展开,画卷中的金戈铁马,烽火硝烟,残肢断臂,腥风血雨……
一幕幕残酷悲壮,波澜壮阔的战争画面在脑海中闪过,那么的触目惊心,那么的激烈疯狂……
曹毅目注远方,轻轻叹道:“终于开始了……”
萧凡睁开眼,望着远处山海关上空的一片硝烟弥漫,淡淡道:“是啊,今日这一战,是燕王的舞台,不论他是什么样的人,百年后的历史或将铭记这位指挥千军万马抗击鞑虏的英雄,此时此刻,燕王无愧‘英雄’二字。”
曹毅沉默了一会儿,道:“那你呢?”
“我?”萧凡有些茫然的苦笑:“或许不久的将来,历史也会铭记我的名字,不过我的身后之名可能很有争议,史书上会说我是个祸国的奸臣,但是我这个奸臣在面对外族侵侮的时候却如燕王一般不曾退缩半步,世上的人不是简简单单用一个‘好’或‘坏’字便能评价的,且留给后人们去伤脑筋吧,我既生于斯世,便当闹它个天翻地覆!”
曹毅哈哈大笑道:“好气魄!曹某不才,便陪你一起遗臭万年吧!百年之后老子已死得骨头都化了,后人能啃了老子的鸟去?啊呸!去他奶奶的那条腿!”
萧凡面容泛上几许感动,眼中闪烁着晶莹的光芒:“曹大哥……”
“嗯?”
“……这么庄重肃穆的时刻,你能不能文明一点?”
“…………”
属于燕王的舞台,萧凡理所当然做了一名看客。
他明白自己的定位,主角并不是在所有场合都能当主角,在这里,他只能做个配角,怀着一颗平静淡然的心,看着战场上的风起云涌,看着朱棣运筹帷幄。在这个地方,他的敌人朱棣是无可替代的主角。
如若由他萧凡指挥这场战争,结果又将如何?
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