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陌低着头,茶水单都不敢看,生怕别人取笑她。
“你问他吧。”她伸出纤纤玉手,把单子推到鲜于峰面前。
鲜于峰自己点了杯龙井,替她要了壶玫瑰花茶,另外要了些小女生爱吃的薯片瓜子等零食。
茶一上来,紫陌便盯着那氤氲着水汽的小玻璃壶里的玫瑰花看,十分紧张。
鲜于峰揶揄:“怎么,你还会害羞?第一次见你时,你可没这么客气过,凶巴巴地板着脸,比谁都凶。”
紫陌小脸儿更红了,声音小得像蚊子叫:“你,你……半夜三更把人叫出来,就是要要说这些吗?”小女儿情态展露无遗。
鲜于峰狡猾的反问她:“那你以为我该说什么?”
“你……你……”紫陌脸红得快要滴血,结结巴巴地道,“说你父母。”
提到父母,他立马没心思玩笑,“哎……”他叹了口气,拆开一罐薯片递给她,“我怀疑肖鹏不仅与我家有瓜葛,而且很清楚我父母的下落。”
“这事问问他不就明白了。”她轻轻晃动着玻璃壶。
“我不知道怎么开口。他那欲言又止的态度,搞得好像我父母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让他难以启齿一样。”
紫陌:“估计肖鹏没这个意思。他这人虽然低调,但也算得上龙湾有头有脸的人物,人品口碑一向都很不错。下回你抓着他问清楚便是了,不然老弄得心上心下睡不着觉。”
鲜于峰想想也是,其实等他救醒了问清楚便是了,为何非要半夜把紫陌从暖和的被窝里叫出来喝茶。
为什么只有看到她,心里才会安静放松?
“莫不是,我喜欢上她了?”鲜于峰扪心自问,她好像不必郝白或者方芳漂亮多少。论谈吐,郝白善解人意,极少对他说重话,永远都是知心大姐姐的模样,温柔贤惠;论可爱,没人能超过方芳。
到底喜欢她什么?是那一夜她千辛万苦找到夙无交情的他,叫他逃命的善良;还是她被吴小清骂得狗血喷头连哭都不敢哭的柔弱?
他说不上来,仿佛没有任何原因,就只是单纯的想看到她,有她在,才会心安。
紫陌见他沉思半天,伸手在其眼前晃了晃:“喂,你怎么忽然就不说话了?”
“哦,我在想,在想,你不是说你有个妹妹么?”
紫陌想起师傅的话“无论鲜于峰和谁在一起,你看到方芳或者紫陌,你总会想起我,你将永远活在失去我的阴影中”,说到底,自己姐俩不过是师傅的一把刀,用来安插在杨三心窝上的刀。
师傅叶秀珍脾气古怪,不知道将来会使出什么法子借她们来对杨三插刀。既然如此,不如让方芳蒙在鼓里,无忧无虑的生活着。她这个姐姐唯一能做的就是尽最大可能让其远离是非。
她眼神瞬间黯淡下来:“有是有。只是目前条件不成熟,不能相认。我只要她过得很好,就放心了。”
鲜于峰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句:“我觉得方芳和你不仅外貌像,而且举止神情也很相似。”
“啊?你都知道了?”紫陌出乎意料的惊慌,激动地语无伦次,“你那天也偷听到师傅他们说话了,对不对?”
鲜于峰讶然:“他们说了什么?”
紫陌不擅说谎,脸又红了,结结巴巴地道:“没……没说,说什么。”
“不对,你的表情告诉我,他们不仅谈到你和方芳的事,而且很有可能提到了我。”他将她的小手覆在掌心,眼神温柔得让人无处躲藏。
“我……”紫陌慌乱的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紧紧的,“你先放开我。”
“不放。除非你告诉我,师傅他们到底说了什么。”他低着头,作势欲吻下去。
紫陌大窘,慌忙道:“我说我说。你别……”
鲜于峰抬起头,一副阴谋得逞的样子:“还不老实交代。”
回想叶秀珍当时说的话,紫陌犹豫了很久,才下定决心,小心翼翼的尽量委婉地道:“师傅说,你爸爸可能在坐牢,你妈妈,她大约和你爸爸的事情有点关系。”
鲜于峰脑子还有点没转过来:“你的意思是我妈害我爸坐牢?”
往事如闪电一般忽然劈进脑海:爸爸扯着妈妈的头发大骂她不要脸,到处偷人,妈妈发疯似地又哭又笑。小小的他什么都不懂,偏偏佣人还告诉他“你爸妈都不要你了!你们家再不给我发工钱,我也不要你了!”
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爸妈,记不得长相,只是个概念。但已经足够!
难怪他曾问过师傅很多次,他是哪里来的,家在哪里,父母何人,师傅从来都不正面回答,只说等他长大了便知道。估计师傅也不知怎样给小小的他解释什么是背叛,什么是妻离子散。
七岁那年一场高烧,烧掉了他大部分的记忆。如果不是肖鹏,不是紫陌,他将永远不知道自己原来还有个如此不幸的家庭和不堪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