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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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安国公世子夫人出宫后的第二天，昭帝下了一道诏令，关了坤宁宫的宫门，禁止内外命妇觐见皇后，同时命禁卫军守住坤宁宫各处，禁止宫内宫外谈论叶皇后，在诏令一出之后，行人司抓住了几位私下讨论的宫人，被直接处死。

后宫诸事由行人司和尚宫局共同处理，后宫妃嫔不得插手后宫管事。

此诏令一出，宫内宫外尽是一片哗然，在七月叶皇后中毒之后，半年过去了，叶皇后还从未在公开场合露面，让人对叶皇后是死是活开始有了猜疑，鉴于昭帝对此诏令的铁血处理，明面上还是一片风平浪静，至于私下，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紧接着昭帝在召开大朝会的第一项诏令，更是让朝臣们由不得心中多想，昭帝命内阁、礼部、工部开始筹备帝陵修筑之事。按照历朝规矩，新帝继位后，帝陵也要开始筹备了，但是昭帝弗一登基之后，就压下了帝陵修筑之事。昭帝要修帝陵，本是正常，不会引起争论，引起争论的是，昭帝这次要修的帝陵其实是帝后陵，自古以来，帝陵和后陵就是分开的，不说大周，便说前朝，也没有帝后陵的规制。昭帝的这般要求，朝臣们自然是要争论一番的。

也因帝后陵修筑一事，昭帝说了定国公致仕并让其嫡次孙舒稼轩继承国公爵位之事便如一朵小小的水花很快就了无痕迹，相对引人注意的是昭帝下令让安国公世子回京的诏令。

要知道安国公世子叶承宗已经有半年多没消息了，京师里的勋贵世族们多以为已经死了，安国公夫人在的时候就得了不少安慰，尽早把丧事办了，后来安国公夫人不得不关了国公府大门，停了交际，背后的议论就没少过。更是有些人借着给安国公夫人吊唁的由头，也“掏心掏肺”的说了不少“知心话”，没想到安国公世子根本没死，此次西北数次捷报，还是安国公世子的功劳，倒是让人给闭了嘴。但还是要有些人反对安国公世子回朝，西羌人数次扰西北边境，趁此机会要彻底消灭了才好，然后被秦氏之父，督察院左副都御史给喷了回去，安国公夫人仙逝，叶承源夫妇骸骨要送入叶氏祖坟入葬，还有叶承英也要送回京师治病，国公府能顶的上的男子也就叶承宗一人了。

也因秦左副都御史这一通喷，自然引来了一波口水潮且不提。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就腊月了，京师在无声无息中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寻常百姓家则在为一年中最盛大的节日做起了准备，而宫里，则是停了今年的除夕宫宴，倒是叫平静的湖面再起波澜，皇后娘娘，该不真的，不在了吗？

当然，也只能在心中嘀咕嘀咕，谁都不敢在明面上露出一两分，前几日昭帝才仗责了请求废后的几位朝臣，有位年纪大的，没熬过几天，就没了命。原本宗人府提了选秀的事情，也被搁置了下来。

因为昭帝毫不留情且铁血残酷的手段，倒是勾起了不少先帝时的旧臣对于当时还未封太子只是洛王的行事作风的回忆，一样的冷酷无情、冰冷残忍，这也是先帝在时，一直犹豫是否立洛王为太子的原因。洛王大婚后，倒是变了不少，手段也仁慈不少。心思深的人，自然就盘算开了。

定国公和安国公世子等一行人进京师很低调，昭帝并没有立即召见定国公和安国公世子，只是让他们先处理家事。而且昭帝还给叶承英指派了太医去诊断。

安国公夫人的棺木还未阖上，就是为了等安国公世子回来见最后一面，好在现在是冬天，加上用了特殊的秘方，安国公夫人的尸首才还没有败坏。但是叶承源和明氏因为是与西羌人厮杀，找到的时候尸骨不全，最后还是定国公决定，就葬在了嘉峪关，嘉峪关是舒氏一族的祖籍。京师的叶氏祖坟中再另立衣冠冢，以供后人凭吊。

原本精神矍铄的定国公在进入京师后，像是被彻底击垮了一般，整个人都颓丧了下来，在灵堂上抚安国公夫人棺木的那一幕，叫在场的人无不为之心酸落泪。

从未在安国公夫人灵堂上出现的安国公也出来了，神色萎靡消沉，失却了一贯的从容稳重，整个人也像是脱了层皮，失去了精气神。

不过定国公看都没有看一眼安国公，连还未消除长途跋涉的满面风尘的安国公世子对安国公的态度也是明面上的客套，明眼人一眼就看出安国公世子对安国公态度极为冷淡，众人倒是不同情安国公，要不是安国公宠爱妾室，自己也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毕竟，从陛下种种举动来看，安国公府还没有失去陛下的信任，不然，安国公府也在此次清算中了，毕竟安国公的妾室吴氏的娘家，原安陆侯府就是最先查出并被处理的对象之一。也因为昭帝的态度，素来眼睛只看得见权势名利的高门世族们不敢冷淡安国公府，陛下只是让安国公禁足，而且，安国公世子还活着，安国公府极有可能逃过这一次的清算。

沉穆肃静的灵堂，安国公世子和安国公世子夫人客气而周到的招待前来吊唁的人，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明天就要阖上棺木，启程去下葬了。

至于安国公夫人葬在叶氏祖坟，还是葬入安国公夫人生前要求的嘉峪关舒氏祖坟中，还尚有争议，这个争议主要是安国公在闹。安国公夫人要葬在舒氏祖坟中，叶氏宗族的耆老中，原先只有小半赞同，等到昭帝令安国公世子回京的消息传出，变成了多数赞同，而在定国公在安国公府出现后，原本态度模棱两可的叶氏族长立马站在多数里头去了。之后定国公和安国公世子以及叶氏宗族的族长、族老们关门商讨后，最终双方达成了满意的协议，以安国公夫人的遗愿为重。

安国公自然是不忿，他倒是闹了，可是族里给压了下来，所以，安国公就打算在今日再闹一次，不管怎么说，安国公夫人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原配正妻，哪有原配正妻不葬入夫家祖坟，反而葬回娘家的。

安国公世子被安国公世子夫人死死的拉着手，不让他跟安国公对起来，不管怎么说，安国公毕竟是安国公世子之父，父权如天，做儿子的不能以下犯上，这是大不孝。

安国公此刻如同无赖一般，失却了身为国公和朝廷重臣稳重、从容，倒是让人再次开了眼界。

“……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是谁叫你这样做的，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我叶崇英这辈子也算是经历了不少风风雨雨，还从未见过这样的事情，做儿子的不让妻子进入祖坟，你难道是想……”

有管事匆匆进来禀报，“国公爷，世子爷，陛下带三皇子殿下来了，已经到了府门口了。”

整个灵堂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安国公的怨愤停在了半空中，还是安国公世子夫人反应快，“赶紧准备见驾。”

安国公世子似乎也回过神了，赶紧去扶了定国公，安国公世子夫人也指示人去扶着安国公，一时间，灵堂犹如菜市场般嘈杂不堪。

一阵兵荒马乱的接驾后，身着素服昭帝带着同样身着素服三皇子恭敬了以晚辈礼仪行了吊唁之礼。

昭帝的做派让在场的人心思都浮动了，看向安国公和安国公世子夫妇的目光多了几分深思的意味。

昭帝目光悠悠的扫视了一圈，然后慢条斯理道，“明日出殡，此去嘉峪关，山高路远，天寒地冻的，你才从战场上回来，朕不愿你再走一遭，念在你一片孝心上，朕全了你的愿，还望你早早归来。”

安国公世子身子一颤，曲下的身子掩盖住了一闪而逝的复杂，恭敬作揖道，“微臣遵旨，谢陛下厚恩。”

在一旁的安国公听完昭帝的话之后脸色变得十分之苍白，比起灵堂上挂着的白绫还要雪白几分，他倒是想反驳，可是张不了口，昭帝金口玉言出的话，已经是板上钉钉，不容反驳，尤其是在如此多人之下。

昭帝牵着三皇子，转头对向安国公世子夫人，“楼氏，玄晖还小，需要女性长辈教导，以后，便多尽点心吧，不要让朕失望。”

安国公世子夫人一怔，很快反应过来的福身道，“臣妾遵旨，自当尽心尽责，尽一份绵薄之力，不敢担陛下如此厚爱。”

昭帝扫到了人群中的谢子明，“谢子明。”

谢誉走了出来，行礼后恭敬的垂手侍立。

“明日把你家大小子送进宫吧。”

“微臣遵旨，多谢陛下恩典。”

昭帝不可置否的点头，看了看天色，又似乎是无意间随口说出的话，“通政司的事情尽快理一下，开年了就去尚书房吧。”

这话一出，依旧平静的灵堂上顿时就暗潮汹涌得厉害，原本落在安国公世子夫妇的目光一下子全都落到了谢誉身上，明里暗里看向谢誉的目光中透出羡慕、嫉妒、怨恨……

谢誉这是要皇子做先生，儿子还给三皇子做伴读，天大的福分都落在济宁侯府了。

“时候不早了，朕也该回宫了，”昭帝在经过安国公面前的时候，停了一下，不经意道，“叶崇英，让爵的折子年前便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