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漠抓住小哑巴的手,甩开,蹲下身子小心的扶住岳然的头,只淡淡的说:“是我认得的人。”
小哑巴被纤漠甩开的手,僵在空中忘了落下,只是纤漠的目光落在岳然的身上,竟是没有看见身后一双受伤的眼。
岳然睁开眼的时候,空气中的酒气又弥漫了不少,视线里,是朝思暮想的绝美容颜。岳然笑,嘴角带着红色的液体,狰狞的苦笑。口中只喃喃的低语,“纤儿……”一开口,声音里的哽咽让人硬生生的疼。
思念,是一种锥心的痛。岳然的手抬起,纤长白皙的手指,险些触上纤漠苍白的脸,只可惜,指尖还未落下,手却被纤漠抓在了手中。
“我说过,我不是你的纤儿。”纤漠的声音比她意料中的还有平静,心中只隐隐的疼痛着,更多的却是一种内疚。对他,她到底是亏欠很多。
岳然迷蒙着一双眼,被手上传来的冰冷温度冻得一个寒战。他笑了,笑得有些猖狂,让巷子里的酒气一瞬间爆发,铺天盖地的涌进纤漠的鼻腔中,险些将她的灵魂湮灭。
岳然挣扎着将手从纤漠的手中抽出,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脚步缥缈,他的发,垂在脸庞,遮住了一双深邃的眸子。在纤漠疑惑的目光下,他跌跌撞撞的向前走了两步,再回头,点点晨光洒在脸上。
他说:“你不是我的纤儿……你是他的女人。”岳然的声音里,弥漫着哀伤,浓郁纯净,竟是化不开半分。他的头高高的仰着,就望着日出的方向,许是纤漠的错觉,那一刻,他的身影似乎缥缈了一瞬,就仿佛,这人世间已没了他的存在。
纤漠站起身,面上没有一丝表情,目光坚毅,没有丝毫的退缩。她从容不迫的迈过岳然的身旁,脚步停顿了一瞬,只淡淡的道:“这位公子,喝酒伤身,喝多了,苦的也许是自己。”
岳然低着头,眸子里的光芒闪烁,他抓住纤漠的手,猛的握紧。他冷笑,“这位公子?呵呵……如果我是这位公子,那敢问姑娘又是哪家的千金?”
纤漠面上一寒,抬眼看,没有说话,只是咬紧了下唇,直直的迎视着岳然的眸子。
巷子里,没有风,可是小哑巴却觉得浑身冰冷。他讨厌面前这个男人,他看着纤漠的时候,目光里的爱意没有一丝遮掩。他握紧了拳头,抬起脚向前迈,可是脚停在空中却怎么也落不下。
“啪”纤漠的手,没有丝毫犹豫的落到了岳然的脸上。
“这世上,没有纤儿,更不会有你的纤儿。”纤漠咬着牙,苍白的脸上只剩下狰狞。
红,是纯净的,夹杂了化不开的浓郁哀伤。
岳然的头低垂着,发丝有些凌乱,在没有风的巷子里,死气沉沉,竟是动也不动一瞬,可是,红色,却随着发丝的末端一滴滴的往下落,绽放在空中,化作狰狞的虹。
血腥的味道和着酒气,垂下的发丝将岳然的悲怆隐在黑暗里,将口中的血腥咽下,他的声音一瞬间冷了个通透。“现在的你,比起那对母女来,狰狞得更加丑恶。”
纤漠是仓皇的逃出巷子的,直到一口气跑到雪山的脚下,她才无力的瘫软在地上。眼前,是一片苍茫的雪白,白得没有一刻的停歇。
纤漠抬头,远处,是隐约的山顶,她的娘,就被埋葬在那终年不化的白雪下。可是,眼泪浸湿了双眼,她哭了。眼泪落下的时候,她已经没了上山的力气。
娘,她真的比那对母女还要丑恶吗?纤漠的眼,望着远处山顶的白。
纤漠不知道,就在她转身的时候,岳然抬头,眸子竟是满布的怜惜。
“纤儿,知道么,你的丑恶,让人心疼。”这句话,岳然舔了舔带着血腥的嘴唇,却到底没有说出口。
小哑巴跟上纤漠的步子,脚下踩着的是纤漠留下的狼狈脚印。他就站在纤漠的身后,看着面前这个女人,抽搐着痛哭,可是哭的时候,却没有发出一点哭声。是怎样的伤痛,竟连哭的时候,都没了声音?
恍惚中,纤漠记得,她累了,浑身发抖,曾经瑟缩在一个男人的怀中,那男人的手,还抚过她的泪。可是睁开眼,却只是一张娃娃脸的小哑巴。纤漠一惊,擦干泪,猛的将小哑巴推开,脸上冰寒一片,只冷冷的对小哑巴吼道:“以后,不准这样抱我。”
小哑巴咬咬牙,眼里的哀伤与愤怒一闪而逝,他嘴唇动了动,竟是什么也说不出口,只悻悻的收回了手。
雪山的顶上,纤漠终究没有去,她只静静的站在山脚下,仰着头,望着白色的苍茫。
从晨光到黑暗,纤漠这一望,竟是一整天,回到客栈的时候,天已经黑尽了,柳子莲正焦急的在客栈门口徘徊,一见纤漠的身影出现,面上喜怒交夹,快步冲了过来。可是,步子却在靠近纤漠一尺的时候猛的停下,她的手猛然抬起,冲着纤漠苍白的面,可是却犹豫着没有落下。
“这世界,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世界。现在的你,还没有任性的机会。”柳子莲只说了这么一句,眼中还留有一些愤愤,收回手,她气冲冲的走进了客栈,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