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的这些人员中,最和武梁聊得来的,就是燕南越。别的人,包括金掌柜和芦花,或多或少跟武梁间都有点儿距离感。
比如金掌柜,明显的“我端你碗我受你管”的那种,“一切你作主”的姿态,他也会提自己的意见,但十分偏向奴才样。
比如芦花,相处久了非常亲近和熟稔,倒不怕武梁,也敢说敢做的,但问题是她其实和武梁聊不了太深的话题,一般都是武梁交待什么她就去做,十分忠心,是听从型的。
店里其他的人员更是如此。
只有燕南越,能和武梁聊一聊,也很爱和武梁来聊。
从前在燕家村时候,燕南越时有小男人见着漂亮女人的羞涩,有衣着穷酸遇到对比的窘迫等,多少有些束手束脚的放不开。
现在不同了,他的经济条件让他的衣着虽然仍难走华贵路线,但已经能够整洁,至少不会再有破洞什么的,人整个都精神了起来,说起话来,有些侃侃而谈的意思。
果然成了秀才,整个气场都不一样啊。
以前武梁偶尔逗他,但真正聊多深刻那真没有。现在两人能真的象朋友那样平等对话,相处起来还挺舒服的。
他们聊学问,聊生意,聊生活聊心情,聊理想聊未来……除了没有一起看星星看月亮,话题无所不及。
其中常聊的一个话题,便是酒楼里的每日事项。
金掌柜更多负责的是迎来送往客套寒暄和收支帐目上,燕南越比较多关注的是酒楼每日的客流情况,客人的满意度问题,酒楼的改进等等。
他正儿八经的秀才功名,人又挺会说话儿会来事儿,店里时常有文人聚会时,他都能凑上去说上几句,倒也结交了些人。
他常常会把酒楼里每天来往的大多数客人或客人言论等,讲给武梁听。
这也是武梁爱听的。
所以基本上每天燕南越得了空,总会过来左院儿一趟。芦花习以为常,但红茶和绿茶,却相当不待见他。
红茶和绿茶是程向腾给武梁使唤的两个丫头,或者说是保镖,反正这两位十五六岁的姑娘,个个身手功夫了得。
杜大哥夫妇把武梁送回京后就有事离开了,如今酒楼武力值最高的,就是这两位丫头了。不知是文武不对路还是咋的,反正这俩丫头完全不管燕南越秀才不秀才的,每每见着,总得叮当几句。
这次也不例外,红茶绿茶在门口左右站着,看似随意,却正正把燕南越拦在了门外。
红茶稍含蓄,“这么点儿事儿,下次让我们帮着通传一声就行,就不劳秀才你走这一趟了哈。”
绿茶很直接,“这院里住的是女子,男人随便进院到底不方便。以后秀才你就不要随便过来了。”
燕南越不以为然,这里又不是高门后宅儿,这边房子阔敞,大家常在正堂议事,在这里进进出出的多了去了吧,偏这俩丫头故意针对他。
他站着没动,嘴巴倒没客气,“姜姑娘从来没这么说过,两位倒很讲究啊。所以你俩肯定是喜欢足不出户不见外人,只在屋里织布绣花的那种姑娘吧?”
平日里这俩丫头并没有什么事儿做,所以武梁让芦花带着她们一起做做针线。给板车师傅们的褂子啥的虽然不需要她们做,但帮着在上面缝上字什么的小活计,她们倒可以动动手。
不过两丫头是武行出身,哪有拈针的耐心和细巧,为此也是花样百出的闹笑话。燕南越提这个,就是专戳人短处。
两个丫头听了就急眼了,叫嚷着我们不会绣花但我们会打架,秀才你要不要来试试啊。
燕南越说哎哟那可不敢,咱们可是讲理的人哪。
三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就在门口对起嘴来。
芦花听得呵呵直乐,悄声说秀才也不怕万一真惹恼了俩茶,被她俩暗中出手揍一顿?不过人倒懒得出去看热闹,反正这情景太常见了,从没见他们掰扯出个什么结果。
武梁也不理会。
红茶绿茶不管怎么说,那是程向腾的人,连金掌柜都对她们客客气气的,红姑娘绿姑娘的唤着呢,倒是燕南越,一向挺好说话好相处的人,每每对上她们,便都不软不硬的寸步不让,也有意思得很。
武梁出来,对欲跟上的红茶绿茶道:“前面是熟人,你们就不用过去了。”三个女人大咧咧在酒楼里招摇,也太吸引眼球了些。反正自己的地盘,又不是有什么暴动事件,武梁一般不带着丫头们在店里乱晃。
看武梁往外走,燕南越急忙跟近,一边不忘不咸不淡对俩丫头道:“现在,你们真的可以去绣花了。”
两丫头跳脚。
武梁看一眼燕南越,秀才大人麦色脸膛上一本正经,完全没有逗恼了美人儿后看人跳脚的畅快,倒好像认真在跟人生气似的。
最初他们拌嘴什么的,武梁还以为燕南越看上这俩茶中谁了,喜欢人家才针对人家什么的。还想着这位立誓先求功名再成家的有志青年终于桃花要开了呢。
谁知道后来观察来观察去,发现并不是那么回事儿。
一路往外走,估记两个丫头听不到了,武梁忍不住提醒他道:“红茶绿茶小暴脾气呢,我寻常都听之任之不大去招惹的。刚才芦花还开玩笑,说把人惹急了,不知道两丫头会不会动手揍你一顿呢。再说俩丫头后头还有主子呢,小心主子会跟着一起气恼噢。”
本来就是一句话的小事儿,何必让人觉得挑衅呢。被两个茶寻摸着揍一顿倒是小事儿,万一让程向腾惦记上了,那可能后果就严重了,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