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玫有双明亮的杏仁眼,眼睛水润灵动,顾盼有神,很美丽。有着唱戏之人惯有的神色丰富,说不同的话就配以不同的眉眼表情甚至肢体动作,很生动。
她见武梁认了,就轻扯了下柳水云的衣袖,娇憨地道:“师兄你看嘛,我没撒谎吧。”
很随意很亲昵的样子。
倒是柳水云神色淡淡的,他轻轻扯回自己的衣袖,用手弹了好几下袖边儿。
白玫似乎完全不介意他这似嫌弃般的动作,还帮着柳水云也拍抚了两下,一边又兴致勃勃的和武梁聊起来。
师兄说那什么什么峰高耸入云,你们竟爬上了顶,真的么?
武梁说真的,本来想看日出来着,结果山太高雾太浓,太阳象个小蛋黄,看得人直发饿。
师兄说从那什么什么悬崖上往下扔大石头,根本听不见落地声响,真的么?
武梁说真的,还故意滚落了好大块的石头呢。后来想想真是罪过,万一有人在谷底看到天降巨石,会不会以为神仙显灵急急跪地拜拜。
师兄说还在那什么什么寺里遇到很多尼姑,真的么?
武梁说真的,和尚尼姑从来就是好朋友,有共同话题嘛,你看你也光头我也光头,咱们不跟长辫子道士做朋友。
……
白玫一路笑得咯咯咯的,不时身子倾向柳水云去,说一句“师兄,这也太有意思了”。
反正好长时间她都化身问题宝宝,问得没完没了。
武梁知道这姑娘虽然问东问西的,实际上她在观察她,甚至有些揣摸的意思。不过问了这么多题,也观察够了吧。
看得出来,这姑娘对柳水云很上心,看他的眼神都很不一样。
她知道,有种秀恩爱叫宣示所有权,这姑娘大约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柳水云对这个姑娘应该也不错,至少这么短短两个来月,他身心受创,应该在疗伤,还能跟姑娘这般聊起些风景名胜,路途见闻,还能带着她来她这里,可见他心里对她,至少不象表面上这样不情不愿爱搭不理的样子,至少是个能说得上话儿的师妹。
无论如何,她是他师妹,时常跟在柳水云身边,能好好照顾他也是好的。
反正武梁觉得自己是怂了,不管柳水云多美多好,在这京城里,她是不敢向柳水云表示亲昵的。反正她挺佩服白玫姑娘的,她不敢的事情人家敢,虽然表情太多显得有些做作,但倒也是个很勇敢有情有义的戏子。
所以武梁愿意配合她,让她多秀秀。
她和她轻松地聊着,也刻意的保持着语调的明快爽朗,一副大咧咧女汉子腔调,以表示自己没有将从前种种再沉郁心上。
但这姑娘实在问得个没完没了,一件事儿说完,她总有话题再接下去,做为不熟的大家来说,她实在是话太多了些,以至于后来武梁终于不耐烦了起来。
所以当白玫又问“师兄说什么什么,真的么?”的时候,她笑笑的反问她,“你师兄说过的事姑娘都要再问一遍,是完全不相信你师兄吗?”
白玫连连摇头,客气道:“不是不是,只是很喜欢听姜姑娘讲嘛。姑娘讲得跟师兄不一样,听着非常有趣。”
是吗?她没觉得哪里有趣啊,“那,姑娘是觉得你师兄讲话很无趣么?”
白玫又忙摆手,“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说,同一件事姑娘的说法总和师兄说的不同,所以有趣。”
“你觉得你师兄不会选有趣的角度来讲是吗?”
“不是不是,哎呀……师兄,人家不是那个意思嘛……”白玫有点儿着急,又去摇柳水云衣袖。
柳水云也一直在听武梁说话,就如白玫说的那样,每个人讲述的点儿不同,同样的景致事物,描述的话就完全不同了。他喜欢听她讲那些开心的事,她记得那么清,他也默默回忆一番。
如今被白玫摇着,便侧了□子躲开,皱着眉头问白玫,“你问够了没有?”
也许他说的只是话的本意,只是语气不大好,倒显出些厌烦来。白玫也不生气,相反还心情不错的样子,一脸娇羞道:“问得也差不多了。不过呢,还有几句女儿家私房话想和姜姑娘聊一聊,只是当着师兄却不好意思讲出来……师兄,要不然你暂避一下?我跟姜姑娘说几句话就好。”
柳水云狐疑地看看她,眉宇间的不耐明显,再看武梁低眉饮茶,也没有反对的意思,便起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