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然静静望着她,露出一个动容的微笑。
“不过我去美国,一定要你陪着,我要你每分每秒都待在我身边。”
尤然摸了摸沈浅的头发:“浅浅,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不离不弃。”
这是一间重症病房,胡女士双手贴在窗户玻璃上,透过窗口望向里面,表情凝重。于天阳安抚着胡女士,胡女士依旧在哭。玻璃房里,那个满身插着管子,随时有生命危险的人是她的女儿,她身上的肉啊……
几天里,胡女士不眠不休瞪大眼睛看向玻璃房,害怕于南随时去了。
终于有一天,于南颤颤巍巍又吃力地举起手来,医生护士走进去帮她检查一番,然后出来对胡女士说:“你女儿叫你进去。”
胡女士穿着无菌服进去了。她担忧地看着微微睁开眼睛的于南,忍住不哭,握住于南的手,“南南乖,南南会好的,妈妈会陪你。”
在氧气罩下,于南用她虚弱的声音说:“妈妈,这是报应。”
胡女士立即窒息,她不想让于南继续说下去,可是于南还是固执地吃力地说道:“你总算体会到了沈浅母亲当初的感受,而我也体会到沈浅当初出车祸的感受。真的很疼,妈……”
胡女士顿时号啕大哭起来。
而于南的眼角也滑下滚滚泪水,她痴痴凝望着天花板,不愿再看胡女士。
有些事情总会尘埃落地,一如久久缠绕胡女士心头的那块心病。于南说的没错,报应来了什么也挡不住。她亲身经历了女儿的车祸,害怕病房奄奄一息的女儿就此撒手人寰。
可她还是没办法去原谅或者去求那个女人原谅。那段不堪的往事,三个人其实都有错,要不是于天阳的贪婪,她也不会变成毒妇,那个女人也不会成为她的眼中钉。
她终于觉得这一切有必要了结了。
她带着一纸离婚协议找到了于天阳。那天她穿得很正式,与平时大不一样。
她约于天阳到他们家的书房里谈话。显然,她这个架势把于天阳吓到了。她深吸一口气,说:“我们离婚吧。”
于天阳蹙了蹙眉:“理由。”
“你我都明白,我遭到报应了……我的女儿现在再也站不起来!一条腿都被截肢了啊。”胡女士显然有些激动,但她极力控制自己,“我不想让自己第二个女儿遭到报应,我情愿是我自己背下这一切。”
“遭报应的该是我吧?南南也是我女儿。”于天阳苦笑了起来。于天阳这些年来,真的不好过。不过五十岁,白发已经过半,他四十岁就开始有白发,每长出一点,就要去油,这一,十来年就过去了。
胡女士抹了下不受控制的泪水:“沈浅也是你女儿。你和那个女人在一起一个星期以后,我就知道了。我派私家侦探查你,然后在你们最不堪的时候出现,让那个女人无颜留下,后来她为你生了个女儿,出的车祸是我造成的。”胡女士言简意赅地把以前的种种都说了出来,她本以为会遭到于天阳的唾沫甚至是毒打,可于天阳太过平静了,他只是说:“这样啊……”
胡女士瞪着泪眼看着于天阳,突然不明白眼前这个与她同床共枕那么多年的丈夫心里在想什么。于天阳不该是这样的反应,他该一巴掌拍在她脸上,然后不顾一切地去认沈浅,跟那个女人在一起。
可现在于天阳什么都没做,而是把离婚协议书递还给她,他说:“等南南的事过后再说吧。”
胡女士咬咬牙,突然泪如雨下。
一夜之间,于天阳苍老了许多。大病初愈的他,显得那么脆弱,如一张薄纸,随时会被风吹跑,撕裂。他沉默了许久,最终提笔……
沈浅在出国前知道了于天阳家里的一些事。
于南由于车祸,虽然脱离生命危险,只是腿好像要截肢了。不过于南看起来很平静,不像是生不如死的样子,倒是胡女士,每天哭得泪人似的,到处求医。秦老爷子本身就与于天阳一家关系匪浅,马上帮他们找了全球最好的医师治疗,于南目前在治疗中。
更让人想不通的是……于天阳退出党籍,辞了官。一般党员退出党籍有严格的要求,虽有退党自由,但也要写出充分的理由。于天阳的理由是不符合党员条件。
沈母知道以后,只是笑了笑,依旧在那个古城卖婴儿奶粉养活自己。沈浅在临走之前去见了她妈妈,她妈妈抱着一桶婴儿奶粉给沈浅,语气柔柔地说:“浅浅,其实你比谁都幸运。”
沈浅自然是知道沈母的意思。她确实比谁都幸运,在她懵懵懂懂的时候,满腔单纯去爱一个人的时候,恰巧遇见一个值得自己爱的男人。他给予的远远大于她所能拥有的,她是多么幸运,在那样好的年华,遇见一个对的他,从此不离不弃。
沈浅抱着一大桶婴儿奶粉走了出来。尤然正依靠在车上,含笑而望。沈浅微微一笑,走过去,乐呵呵地抱着怀里的婴儿奶粉:“这是妈给的。”
尤然宠溺地揉揉她的发:“以后我们是不是能省奶粉钱了?”
“嘻嘻,差不多。”沈浅扑哧笑了起来,心中的阴霾似乎被吹去了不少。
她在心里庆幸,这么好的人,她碰上了,真好。
一晃就到了出国的日子。飞机场上,有一对醒目的情侣,男子气质出众,女子身材高挑动人。情侣旁边,站着都是名流。首富秦政、A军区空军部尤司令,还有在新闻报纸上刊登了一个星期的头条人物,于天阳。
沈浅带于天阳找过她妈妈,两人见面的时候,没有尴尬,只是一个在笑,一个只说了一句:“你还好吗?”
沈浅那个时候不懂,曾经纠葛万分的情人,这么多年后见面却只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