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第三十四章 暗毒（第1页）

曲玦在半夜被痛醒，他感到右手传来刺骨的疼痛。

他猛然坐起，这是医坊的群体宿舍的大床上，旁边还睡着其他的男性工作人员。月光从窗外照进，他看到自已的右手发黑，尤其是食指和拇指，已经开始变硬脆化。

他立即想到白天自已接触那具尸骨里的黑绷带的事情，曲玦疼的流下冷汗，立即爬起。

（果然这件事没这么简单。）

他赶紧寻找那具尸体放置的地方，他想着，那伪造的绷带要是被其他人碰到了该怎么办。

那具尸骨中午被放置在了二楼角落的停尸房，那里用来暂存无人认领的尸体，一般七天之后便会埋葬，这是曲玦在医坊的主职之一。那具尸骨虽然已经死亡很久，但还有作为证据的用处。

曲玦急忙来到停尸房，找到了那具尸骨，它仍然静静地躺在那里。但腹中的黑绷带却不见了，那空空的肚子之中暴露着的，是仿佛凝固血液一样深红色的锈斑，以及在往四处蔓延的痕迹，尸体腹部附近的皮骨黑得如炭，碎在包裹他的纱布之上。

曲玦意识逐渐昏沉，手上的疼痛并没有让他变得更加清醒，伴着尸骨愈加浓重的恶臭，反而让他昏昏欲睡。就像是三年前那个雨夜，屏河让他感受到的死亡气息。

曲玦再次体会到了自已的无能为力。他此时已全身无力，就连声音也发不出，思考都感到疲累，眼皮努力地颤抖着，但终究难以抵抗，不甘心地倒在了停尸间冰冷的地板上。

但想象中的终末并未到来，不知何时曲玦再次醒来，眼中是熟悉的天花板，他认出这里是他曾经待过的病房。

右手已经不疼了，头还略微有些昏沉，但已不要紧。

丁大夫从屋外走来，精神萎靡，眼神疲惫。

曲玦看着他，说道：“丁大夫怎么累成这样？”

丁大夫无力地坐到椅子上：“还不是曲玦一直不醒，我怎么睡得着……等等！”

他看到曲玦睁着的大眼，立马站起来。

“你什么时候醒的？！”

“就现在，我睡了多久？”

丁大夫总算挤出个笑容：“还好，就两天……看来我们的药还是有用的！”

他莫名地振奋起来。

但曲玦没在意这些，他有更要紧的问题：“那孩子的尸骨怎么样了？我当时发现那伪造的黑绷带也不见了，你们找到了吗？”

丁大夫又坐下，脸色有些难看：“我们第二天早上到那里的时候那具尸骨已经全碎成黑炭了，要不是地上躺着全身发黑的你，我们也不会联想到是那个孩子，你说的黑绷带也完全没见到。你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曲玦道：“我也不知道，一切只能假设，似乎是传染性的疫病或是蛊毒？……那尸骨和黑绷带都有病源的嫌疑。”

丁大夫叹了口气：“果然吗……我们都觉得那具尸骨有问题，在你躺着的这两天我们打算把它处理掉，但竟然连火都烧不动，明明看起来跟炭一样脆，但我们也不敢直接拿手碰，几个人拉去坟场深深挖了个坑把它埋那了。”

曲玦举起自已现在已经恢复如初的右手：“那也好，但还有个绷带下落不明。我最初的症状是从右手开始的，那天我这只手要说碰过什么特别的东西，那就只有那绷带了，搬运那具尸体时我都是用布包着的。”

丁大夫听罢惊的站起：“在这个难民成堆人挤人的时候，那绷带要是还在这南城，传染开来后果可不堪设想……那晚你去看的时候就已经不在了吗？”

曲玦点点头，心里五味杂陈。他终于知道他被算计了，无论如何要辨明那两条绷带的区别，南城都只有曲玦能够做到，也只有曲玦亲自上手才能展示出两者的区别，不如说就算当时没有曲玦，那具尸体只要在南城存在，迟早会走向这一步。

但背后到底是屏河还是官家的医坊，甚至是太厌宗？目标是曲玦还是医疗的垄断利益？或者，是这南城不断涌入的难民？又或是石记医坊和背后的殊救宗？

曲玦能获得的信息实在太少，难以推出。但他终于明白一点，原来暗箭是如此难防。

曲玦坐起来：“现在人们的情况怎么样？”

丁大夫说道：“跟往常一样，暂时没什么区别。”

但曲玦已经坐不住了，立即下床穿好衣服：“那就说明还有得补救，而且越快越好。”

丁大夫急忙拦住他：“你还没有完全康复，我知道你心里也急，但你还是先好好休息，我们不至于让一个病人上战场。小林她们可是很担心你，我可经不起她们怪罪。”

曲玦无视他的话，突然一个拥抱上去，丁大夫没反应过来，被吓得呆了，谁知曲玦一指点在了丁大夫脑后的安眠穴上，丁大夫顿时昏昏欲睡，曲玦手掌轻轻捂住他的双眼，滑下眼皮：“丁大夫，我看你才是需要休息的那个。”

丁大夫终于沉沉睡去，曲玦小心地将他放在自已刚才的病床上，走向楼下。

“曲玦！你醒啦！”

林白第一个看到了下楼的曲玦，似乎有些惊喜。这里只有她有功夫去观察工作之外的事情。

人们顺着声音注意到出现在一楼的曲玦，都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情也略微放松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