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的家宴戚家三口人都到齐了,戚奉年的妾室们则在另外的房间就餐,这似乎也是自古以来的规矩。
身为主母的戚夫人在饭席上一直板着脸,几乎一言不发。
曲玦也心领神会,自已终究只是个乡野武师,这种自幼贵族大户人家出身的尊贵人物,要接受自已与她同桌自然是会有抗拒的。
因此曲玦也就最初打了个招呼,之后席上一直跟戚奉年聊着些有的没的,戚睢玉也会时不时插上几句。
曲玦自认为氛围还算融洽,没留下什么不太好的印象。
不如说戚奉年反而是聊的最起劲的那个。
两个丫鬟和戚夫人都用同样奇怪的眼神看着戚奉年,但他却浑然不觉。
最后还是曲玦主动请缨,背着喝醉的戚奉年回到他的房间。
戚睢玉小步地跟在身后:“谢谢你……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那样的父亲了。”
曲玦笑道:“我想也是,这段时间你们家里氛围一定很糟糕吧。”
戚睢玉轻轻地嗯了一声:“其实在那件事发生之前父亲也总是一副很累的样子,所以我还有些庆幸,从那个位置下来之后他会不会轻松一些……”
曲玦的笑容有些褪去:“这就不好说了……毕竟这个世道,谁都说不好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没有力量寸步难行啊。”
戚睢玉却突然停住,曲玦也转过头看着她。
“可是……你说过你会帮我们的。”
曲玦道:“是啊,我会帮你们的,但在那之前,还有一些话需要跟你们说清楚。戚大人也一起听着吧。”
他轻轻颠了颠背上的戚奉年:“你们走到了这一步,甚至需要将眼睛放到我,这么个你们以前可能看都不会看一眼的土小子身上,你们应该就察觉到了,你们现在有多弱小。其实我也跟你们一样,但是,只要我们各自弱小的力量汇聚在一起,或许就能迎来一些改变。我们各自的诉求都大相径庭。但这条路我们是不得不一起走的,因为一旦分开,我们的结局都只会是几滴无用的眼泪。”
曲玦将右手放到戚睢玉紧闭的眼前,她仍然一动不动,曲玦微微叹气,又放下了手:“我会成为你们的力量,因为,我也需要你们的力量。”
在曲玦的右手即将完全落下之际,戚睢玉冰冷的双手将其握住,她睁开无神的双眼,灿然一笑:“谢谢你,我想我现在终于有些了解你了。”
曲玦看着她的眼睛,也有些豁然地笑了:“是吗?其实我对自已是一无所知的,这么说来你说不定比我还了解我呢。”
戚睢玉一怔,有些疑惑,却又似有所悟:“是吗……原来‘我’,才是遮住我眼的那片叶子吗……”
曲玦轻轻地抽出右手,只是苦笑:“我不知道。”
随即转身走去,戚睢玉仍继续慢慢地跟在身后。
……
“……悲风谐游,祈伴汝身,身后莫问黑白,魂将寄于天地。呜呼!尚飨!”
少年悲怆的声音在坟前游荡,引得人们哭声连连,一篇祭文唱罢,众人皆大哭起来。
就连身后扶着木轮椅的闲闲都落下不少泪,即便完全听不懂。
刘桂也闭起眼,一脸的悲伤。
自从跟随曲玦学习吐音之后,他发现自已的声音似乎跟别人不一样,不管在怎样喧闹的场合,其他人总会被他的声音吸引和感染。
曲玦也曾惊讶于他的天赋,却也说不上来他的声音与其他人到底有什么区别。
那时刘桂便发现了,这是独属于自已的优势。
城南的苦难人们渴望着死后的安宁和逍遥,因为他们很多已经不再对生抱有希望。
所以,刘桂说服曲玦一起为他们做起了简单的死后生意,只象征性地收取微薄的几个铜板,曲玦一开始并不同意:“你这只会让他们自以为死后还有退路,但其实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