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玦再次醒来是同样的深夜。
各种药材的味道充斥整个房间,曲玦全身都感到疼痛,体内原本旺盛的生命力就像被抽空了一样,只感到乏力。
唯一的右眼逐渐适应黑暗,他艰难地转了转头,想要看清自已的所在,却对上了一双冰冷的眼。
墨上雪正好整以暇地坐在床边的凳子上,两手抱在胸前,翘着二郎腿,居高临下地看着曲玦的惨样。
即便屋内漆黑一片,曲玦也知道墨上雪现在是什么表情。
曲玦勉强挤出一个笑脸:“早啊……墨坊主。”
墨上雪重重用鼻子呼出一口气:“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曲玦无奈地看着她:“您骂吧。”
曲玦准备好迎接即将到来的暴风骤雨,但过了良久,墨上雪也没下一个动作,最终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为什么你们都得这样……”
曲玦道:“是指石老坊主吗?”
墨上雪没有反驳,望着曲玦剩下的那只眼,语气中也没有了往日的凌冽,只是淡淡地说着:“你救不了任何人。”
曲玦知道,如果这次没有墨上雪,那自已和那三个人的命运都将走到终点。如果没有自已那颗神奇的左眼,在那之前也早在州牧府就殒命了。但不可能每次都有这么多如果。
曲玦表情黯淡,默默地“嗯”了一声。
墨上雪突然又回到之前那个问题:“其实不只是你和那颗老石头,你们两个人是幸运的,因为有我。但更多的人做着跟你们同样的事,却没你们这种运气,他们在反抗的瞬间就已经失去了一切,他们的名字和痛苦都无人知晓。对于他们而言,死亡或许真是那唯一的解脱。等不幸的人都死完了,剩下的也就都是幸福的人了。”
曲玦将头转到另一边,不再看着墨上雪:“或许真是那样,可那些死去的人就真的合该去死吗?”
墨上雪这次没有生气:“因为他们太弱小了,或者说……你太弱了,你甚至现在都不敢面对我。”
曲玦有些不甘地转回头来。
墨上雪轻轻地笑了:“你看,你蠢得这么容易就受人挑衅,你以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曲玦一脸挫败,望起天花板来,喃喃道:“他们的弱小又是谁定的呢?为什么弱小的人就一定得遭受更多的不幸呢?”
墨上雪只是静静地望着他。
曲玦没能等来答复,他开始自已思考,一夜未眠。墨上雪也就这么看着他思考了一晚。
……
一夜过后,天已放晴。
墨上雪不知何时出去了。
病房里来了一位小小的客人。
闲闲一看到病床上睁着独眼、满脸无神的曲玦,便立即趴在他的身上大哭起来。
曲玦回过神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你们还好吧?”
闲闲哭着点了点头:“爷爷们现在就在隔壁躺着,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之后官府也没再来过,墨姐姐和其他人都在帮我们。”
曲玦有些疑惑:“其他人?”
闲闲擦了擦眼泪:“嗯,跟我们一样的难民和乞丐,大家明明都吃不饱,却还是拿出自已省下来的东西接济我们。”
曲玦思绪一阵翻涌,又皱着眉思索起来。
闲闲担心地问道:“怎么了,哪里又不舒服了吗?我去叫墨姐姐过来!”
还没等曲玦回答,女孩便已跑出门外。
不久,墨上雪再次回到这里:“我的医术应该没小游那么差劲,你是有什么要说的吗?”
曲玦问道:“像他们那样的人还有很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