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玦将人们的尸体一一拼凑起来,这些血肉现在就如同他自已的身体。
哪一块属于谁他都一清二楚。
他将他们一一掩埋,刻上各自的名字。
这原本也是他在医坊的工作。这一干,便从半夜干到天明。
曲玦重新将几块血肉铺进“小福”的坟土里,经过思念鬼的消化,那些黑炭竟能转化回血肉。
曲玦把土填上,将那块“小福”的石碑丢掉,重新找了块像样的石头,刻上“刘福之墓”四字。
而在他旁边的坟上,则是“刘贵”的所在,“刘贵”的旁边,是“刘熙灵”。
刘家这带着相同血脉的三人见都没见过几面,但他们都是这荒唐世间受着同一番苦的可怜人。
随着朝阳的升起,曲玦拍了拍手上的土,踏着轻盈的步伐,向着城里走去。
在这一天醒来的刘桂的床边上,多了一株新鲜的桂花。
……
衍州内衙花园。
戚奉年最近买了个鸟笼,但并没有买鸟,他喜欢来到这里,听着鸟儿们清脆的啼鸣,将掌中鸟笼对准树上的鸟儿,仿佛鸟儿已在他的笼中,这让他有种别样的快感。
听说曲玦不见了,但现在的他似乎不是很在意,可女儿的焦急令人心疼,所以他还是派了几个人去寻找曲玦的消息。
戚奉年已将下清宗邪修袭击官宅的密信呈了上去,他想过不了几天,皇上的秘密嘉奖和亲切的问候将会到来。
但他还是皱起眉来:“凤凰吗……”
那只凤凰仍然盘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他还没有胆量去冲破这鸟笼,他甚至觉得这鸟笼对他而言已经不小了,他应当学会知足。
但心底的野火一旦引燃,便再难熄灭。
只有这时候,他才会想起曲玦来。
“曲玦……唉……”
“戚大人唤我何事?”
在戚奉年掌中空空的鸟笼所对之处,那些鸟儿不见了踪影,只余一个捧着花的曲玦,倚在树上,看着戚奉年。
平淡的表情,似笑非笑。
“曲玦?!你去哪儿了?可让我们好找啊!”
戚奉年一惊,忙做起关心的功夫。
曲玦扔下一朵桂花,正落在了鸟笼里,道:“我去采花了。”
戚奉年又皱起眉来。
(这是什么隐喻吗?)
但此刻的曲玦却不知为何让戚奉年感到他并非说谎,似乎他说的所有话都是不容虚假的。
戚奉年只觉他身上有了一股仙气,就像曾经见过的青衣屏河一样。那种与世断绝的气质。
曲玦没有管他,自顾自地轻轻一跃,从鸟笼所困的视角里轻松跃出,如鸟般轻盈,他惊讶地看到曲玦似乎脚都没沾过地,就这么轻轻飞过高墙离去。
戚奉年看回自已鸟笼中的桂花:“他来这儿到底是干什么来了……是警告吗?”
戚家大宅。
戚睢玉在自已的闺房里急得走来走去,她一夜没睡着,桌上的茶冷了不知第几杯。
一个丫鬟提着刚热好的茶壶又来到房里,戚睢玉大声问道:“有他的消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