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第四十章 不知酒（第2页）

戚奉年脱下官袍，递给丫鬟：“别呆着了，让他们好好准备晚饭，把后院那几条鱼也烧了。”

丫鬟点头称是，缓步退下。

戚奉年见只剩两人，活动了下僵硬的四肢，慵懒而惬意的慢慢坐下：“忙完一天之后，果然还是这时候最舒服。”

曲玦被他这模样感染，也放松起来，坐在戚奉年的对面：“确实。”

戚奉年拿起桌上原本准备给客人的酒水品了几口：“你好像不是本地的镖师吧，镖局那里没有登记你的信息，以前我都是经过镖局去聘人的。”

曲玦答道：“我老家在东边的凃城，我就是个个人镖户，大部分时候也都是帮认识的人护镖而已。”

戚奉年点点头：“原来是那儿的人，那里可有不少传说。不过看你的年纪，不知道你晓不晓得你们那里曾经被称作矿乡。”

曲玦心情复杂：“这我还是知道的，毕竟那边的人们大都是曾经矿工的后代，老人们经常提起过去的事。”

曲玦那个未曾谋面的大哥，曲大果的亲生儿子，据说便是死于凃城的最后一次矿难。

戚奉年咂咂嘴，一副享受的模样：“以前那里可是有名的繁华大县，还被称过东方的黄金乡。”

曲玦心头有些落寞，并非感叹一城的兴落，而是感伤于那片土地上的人们：“终究不过依托山矿而来的虚假繁荣罢了，矿采完了，也就回到了它本来应在的位置。”

戚奉年似乎有些醉了，指着天，竖着眉，有些义愤填膺：“是啊，他们也不过是依托着修士攀上的高位，要是没了那些修仙的，他们不还是几头扶不起的猪！”

曲玦看着戚奉年：“采完一山之矿容易，但让这世上再无修仙者，您觉得可能吗？”

戚奉年猛灌了一口酒：“现在看来是不可能的，所以我才需要你。我不会问你想做什么，我只有一个问题，我需要做什么？”

曲玦道：“我原以为戚大人会是个更精明多虑的人，没想到这么爽快。”

戚奉年看着桌面，却似乎在回想着遥远的过去：“看碟下菜是为政的基本功夫……你知道吗？以前在离京，我们上完早朝之后的大部分时间其实都是在应酬交际，但整个离京乃至赫离都运行得毫无问题……至少表面上是这样。我们就这样继续玩着这种游戏，一点点地巩固着自已的势力和人脉。直到那群修仙者突然出现在朝堂之上。”

说到这里戚奉年眉头紧皱，手中的酒杯重重落在桌上：“我们一直以来天经地义的那套规则就这么轻易被推翻了！你知道吗？那种感受！我还在呆呆地继续与那群人在宴席上摆着无谓的表情，自以为精明地盘算着各方利益，但突然之间一道圣旨下来，我祖宗传下来的饭碗就这么没了！”

说完之后，戚奉年喘着粗气，似乎又感到有些后悔说出这番话，撇过头去。

但曲玦只是拿起另一边的酒杯，给自已也倒了一杯：“我很高兴，你能跟我痛快地分享这些东西，你把痛苦说出来这件事本身就是在消除痛苦。能这样做的人反而罕有，我很佩服你，因为我知道这需要不小的勇气。或许正是因为你经历过一次自身天地的翻覆，所以才能抛掉那些所谓的‘礼’，说出真正的自已。”

曲玦将酒杯与戚奉年的酒杯相碰：“光你一个人说也有点不公平，我也告诉你一个我难以启齿的秘密吧。”

戚奉年转回头去狐疑地看着他，只见曲玦将酒一口灌下，眨眼的功夫整张脸都涨得通红，眼角辣出泪来，脸都皱成了苦瓜模样。

“其实……我不会喝酒……哪里有水！”

戚奉年一时间哭笑不得，指着走廊的北面。

曲玦立即奔去。

戚奉年先前心中的郁结似乎也消解了不少，现在只是在单纯地笑着，连他自已也不知道自已到底在笑些什么。

“这小子，确实有点意思，怪不得城南的人们都服他……玉儿说的兴许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