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大人与钱大人同为当朝二品大员,有贾大人为天机阁出头,钱大人自然讨不到什么好处。贾大人的及时出现令天机阁的闹剧悄然落幕,白锦率领着禁卫营铩羽而归,并没能如钱大人所言从赵元口中讨到什么“交代”,也未能从天机阁带走任何一个人。
风波平息之后,西府众人愤愤而去,而贾大人在目送西府之人离开后,脸上的自信之色却缓缓收起,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抹浓浓的忧虑。无论赵元如何询问,贾大人总是顾左右而言他。赵元请他府内用茶,贾大人却是面色急迫地匆匆告辞了。
片刻之后,喧闹的天机阁门前冷清下来,虽然刚刚西府的兴师问罪并未伤及天机阁,只是一场有惊无险的闹剧,但钱大人怒不可遏的威胁以及贾大人的欲言又止,都令赵元心里倍感忐忑,心头仿佛悬着一块大石,久久不能落地。
虽然贾大人在临别之前好言安抚赵元,令他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但在朝堂混迹多年的直觉告诉赵元,这件事一定没有这么简单。
一日无话,西府既没有再派人来找天机阁麻烦,东府也没有派人向天机阁解释什么。正是这样的波澜不惊,反而更加令赵元心中愈发不安。他料定虽然今日天机阁内风平浪静,但在皇宫朝堂之上,东西二府的大人们一定是唇枪舌剑,激论不休。
一天之内,赵元竟是一连将柳寻衣、仇寒和秦卫三人接连传唤七八次,反复地询问昨夜在天兴楼和城郊破庙中发生的事。柳寻衣三人事无巨细地将昨夜的所有细枝末节统统回禀赵元,恨不能连走了几步路、眨了几下眼都回想出来。可即便如此,赵元还是不尽满意,仍旧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询问着昨夜发生的事。
傍晚时分,东府突然来人请赵元独自前往丞相府一叙,赵元心知事关重大,该来的迟早要来,故而也没有丝毫拖延,晚膳都没用完便匆匆离开。
赵元的离开令柳寻衣几人心里开始打鼓,秦卫一副杞人忧天的模样,心心念念都是自己闯了大祸,不久就要被治罪斩首,所以连晚饭都没能吃下去几口。相对于秦卫的喋喋不休和仇寒的一言不发,柳寻衣却是在心中暗暗替洛凝语和林方大担忧,毕竟破庙一别之后柳寻衣就再也没得到他们二人的消息,也不知他们有没有顺利离开临安?
如今事情闹的东西二府不和,想必洛凝语和林方大一定与朝廷有着莫大的关系,说不定皇上已经亲自下令缉拿他们,如此一来他们的境遇岂不是要比昨晚更加凶险百倍?
天机阁凉亭之中,柳寻衣心中越想越不安,抬眼看看朦胧夜色,又看了看坐在对面的秦卫和仇寒,口中不禁发出一声轻叹,道:“昨夜侯爷命我们保护洛姑娘和林兄弟周全,却不想因此触怒西府。以西府兵强马壮的实力,若是趁我们不备伺机出手,林兄弟和洛姑娘势必危在旦夕。”
秦卫闻言不禁嘴巴一噘,悲观地说道:“柳兄,如今我们已是自身难保,你怎么还想着那两个外人?这回我们算是被他们害惨了,我现在反而觉得他们被西府的人捉住更好,兴许西府的大人们一高兴就不再追究我们天机阁,咱们也能捡回一条小命。”
柳寻衣摇头道:“侯爷做事一向谨慎,他绝不会无故让我们去保护洛姑娘和林兄弟,侯爷这么做一定是奉了东府大人的密令,我料想昨夜的矛盾八成是东西二府意见不合才导致的。”
秦卫叹息道:“越是这样就越麻烦,东西二府都是大宋国柱,相比之下我们天机阁实在微不足道,说不定东府大人们为了息事宁人会把我们交给西府处置。”
仇寒闻言,眼中涌现一抹坚定之色,摇头道:“侯爷绝不会答应这样做。”
“万一侯爷也自身难保呢?”秦卫不识时务地嘟囔道。
“你说什么?”仇寒眼中寒光一闪,吓得秦卫赶忙将到嘴边的话又给生生咽了回去,与此同时还将询问的目光投向柳寻衣。柳寻衣见状赶忙插话道:“无论如何我们都会与侯爷共进退,倘若东府大人们不愿意得罪西府而把天机阁交出去,那也是我们的宿命,不必抱怨。”
仇寒目无表情地说道:“东府若真想放弃天机阁,那今天上午贾大人就不会来替我们解围。”
“仇大哥言之有理!”柳寻衣不可置否地应道。
秦卫却不以为然,喃喃自语道:“那也许是皇上为了息事宁人呢?相比起手握兵马大权的西府,皇上没准会逼迫东府退让三分,让我们做东西二府争端中的替罪羊……”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又何必啰嗦这么多?”仇寒冷声道,“大丈夫还怕死不成?”
秦卫闻言心中极为不悦,可还不等他开口反驳,柳寻衣已是横身坐在他们二人之间,笑道:“如今侯爷去了东府,一切都未曾可知,我们三个又何必在这里妄自菲薄?说不定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了,东西二府已经各退一步,都不再追究。”
秦卫哭丧着脸,道:“如若解决了丞相大人又何必连夜请侯爷过府一叙?什么事不能等到明天再说?非要深更半夜这么着急?”
“嘭!”
秦卫的话音未落,仇寒已是满眼震怒地拍案而起,怒斥道:“说来说去你无非是贪生怕死而已!”
“别说的这么大义凌然,难道你就不怕死?”秦卫也被激怒,猛然起身毫不避让地怒视着仇寒,驳斥道,“就算不怕死,我也不甘心死的这么不明不白!我们只是奉命行事,何错之有?”
柳寻衣见到二人势同水火,急忙打圆场道:“现在也没人指责我们有错,秦兄你又何必庸人自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