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颜向来有午睡的习惯,她饭后在院中闲逛了一会儿,发现伯母刘氏还没有派人来带走被她扣下的仆人,细想了想,就明白了伯母的顾忌,她自嘲的笑笑,果然还是没完全习惯自己的新身份,不然也不会犯这种错误。
她进入正房之前,轻声吩咐:“青云,你带人把那妇人,给伯母送去。”
“是。”
刘氏早就从女儿那里知道,苏颜抓到了一个偷藏她字画的人。做为靖国公府的当家夫人,被侄女拿住的下仆本不是她院中和四房的人,原该着人去提来,由自己审问的。这本无可厚非,可被人偷了东西的侄女偏偏是未来的太子妃,刘氏真不好插手,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她去了。
按照刘氏的想法,苏颜肯定会自己审人、处罚,然后再来找她讨个说法,她午饭都没吃好,就想着该怎么哄,才能让这个侄女满意。没想到,午饭过后不久,苏颜院中的大丫鬟,就把人带过来了。
青云给刘氏行了礼,干脆利落的道:“大夫人,十娘让奴将来给夫人送来。”说完,示意跟着自己来的把人放下,就打算走。
刘氏连忙叫住她,头疼的问:“十娘可有说该如何处置?”
青云道:“十娘说,大夫人是国公府的掌家人,此人该由你处理。”说完这句,她就带着人告退了。
刘氏这个头疼,还不如让苏颜直接处置了呢。她罚轻了罢,怕侄女和四房有想法,再就是婆母也会不满。要是罚重了呢,又得被人说自己过来严苛,真是轻了不是严了不是,左右为难。
刘氏这里思前想后了半天,还是决定从重处罚,现在哄着侄女高兴才是重要的。她苦中作乐的想着,还好不用哄太久。
为了表示重视,她亲自审句了人,又把人拖下去重打三十板子,叫来人牙子,把这一家都给卖了。干脆利落的处理完,她才松了口气,叫人去给苏颜送信,自己则带着人慢慢往正房去,打算跟婆婆说一声。
刘氏瞅着婆婆午睡起来,心情正好的时候,慢慢上前把事情说了一遍,王氏的脸当场就撂下了,没好气的训道:“真不知你这个家是怎么当的,居然还有人去十娘院里偷东西!”说完,老太太扶着丫鬟的手起身,就往苏颜院中走。
正巧,苏颜也才睡醒,迷迷糊糊的坐在妆台前梳头,王氏一进来就身手利落的扑过来,把她搂进怀里,心疼的直哭:“心肝哟,你可受大委屈了。”
刘氏被婆婆这番作态弄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脸上一阵阵的烧得慌,恨不能立时消失掉。
苏颜是被王氏哭精神的,她囧囧有神的从祖母紧实的怀中挣扎出来,扶着哭得伤心的老太太坐下,拿着帕子给老太太拭泪,嘴里哄道:“有阿婆在,我哪里会委屈呢。”
王氏拉着小孙女的手,恨恨的瞪了长媳一眼,“都是你大伯母掌家不严,才会让人到你院里偷东西。乖乖别气,都有祖母给你做主呢。”这赤果果的偏心眼儿,真是让后赶来的苏容又嫉又羡啊。
苏颜对着进屋的苏容点了点头,才扯了王氏的手撒娇的晃了晃,俏皮的说:“我才不气呢,有人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偷拿我损坏的习作出去卖,说明我的字画值钱啊。”她娇憨的对着祖母皱皱鼻子,“一会儿我就让人把我往日所作的字画,都送到祖母屋里去,日后您缺少银子用了,也不必管祖父要,直接把字画卖了就好。不过,咱们可说好了,您可不能卖得价太低。”
王氏被小孙女逗得哈哈大笑,“阿姝的字画,祖母可得藏好了,才不卖给别人呢。”
苏颜让人给祖母,大伯母还有苏容上了茶,陪着王氏说笑了好一阵,王氏突然想起来问:“阿姝,你院里那个内贼抓到没?”
苏颜点了点头,“早就找到了,我派人去查证过,事情确实如她所说。其夫重病,需要银钱。”
王氏大怒,“需要银子,就敢偷,反了她。人呢?”
苏颜伸手轻抚老太太的胸口,“阿婆,消消气。她为生活所迫,着实令人同情。但是错就是错了,不能不罚,我已令人赏了她三十板子,逐出玉堂院。”她没说的是,那张写坏的扇面,被她收回来销毁了,却送了一幅兰花小品给她,能卖多少银子,就是她自己的本事了。
她因此事给那妇人和玉堂院中所有下人的训话是,“在我身边伺候的,若有为难的事,可是跟我说。若我能解决的,必会尽力。但是因此犯错,定会重罚。”
王氏还不解气,叫刘氏:“叫人牙子来,把那一家都卖了。”
苏颜连忙劝住王氏:“阿婆,我已经罚了,没有一罪二罚的道理,而且此事也不必祸及家人。”
王氏拉着孙女的手,直叹息,“你怎么生了这么个菩萨心肠,将来嫁入东宫,可让我怎么放心得下。”
苏颜笑道:“祖母不必担心我,国有国法,宫有宫规,我只要尊从行事便好。”所以说,有规矩在什么的最好办了。
苏颜这里哄好的王氏,亲自扶了人送回寿安堂,又陪着老太太一道用晚饭,才回到自己的院子。
同一件事,苏颜跟刘氏截然不同的处理方法,让靖国公府的下人悄悄议论不休。纵然没有明说,却是有好些人都说刘氏的太过严苛,又说难怪圣人会选十娘子做太子妃,果然圣明。
苏容在府中耳目众多,听了这些私下里的议论,暗暗恼怒不已,她觉得苏颜这就是在踩着她娘和她收买人心,做得这么明晃晃的,居然还有人赞她。
她心中恼怒,第二日去魏家赴宴时,姐妹两人同坐一辆车,苏容脸上不免带了些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