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还不如波德莱尔的一行诗。——芥川龙之介】
夜幕逐渐深沉,宴会来到了最后的阶段,原本坐着的酷儿德年轻人们全都站了起来,他们一边歌唱一边围绕着舞台跳起了沙乌地传统舞蹈。
悠扬绵长的沙乌地乐曲是后劲十足的美酒,漫天璀璨的星辰在天地之间投射下暧昧的光影。穿着沙乌地传统服饰的年轻人于曼妙的夜晚载歌载舞,他们抛下了战争的阴影和艰难的处境,用欢声笑语和红彤彤的面孔来给青春写下注脚。
身处其中的成默感受到了一种最为原始单纯的快乐,这种快乐是如此简陋,以至于在他看来有些不可思议。
他们来自肝髓流野,却不囿于战争,仇恨与凄怆。
仿佛这座小城是远离世俗的世外桃源,而不是硝云弹雨中的百战之地。
很快就连少年老成的哈立德也融入了欢快的氛围之中,主动走到了人群之中跟着一起舞蹈。席间就只剩下成默和雅典娜还端坐于座位上。
一个是绝对理智的青春绝缘体,一个是不知人间喜悦烦忧的冷血天龙人。
海勒不识趣的跑了过来强行想要拉雅典娜一起跳舞,雅典娜却没有给海勒一点面子,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一句托词都没有给,就起身准备回房间。海勒却是那种不擅长察言观色又有些娇蛮的姑娘。热情起来,热情的就有点过头,也不在意自讨没趣,竟招呼了好几个女生过来把雅典娜团团围住。
雅典娜大概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状况,不太清楚该如何应对,自然而然的看向了隔壁桌的成默。
结果不看还好,这一看海勒连成默也没有被放过,穿着纱裙化了淡妆的美丽少女三步并做两步就走了过来,一把扯住成默的胳膊喊道:“开始拒绝上台讲话就已经很不礼貌了,现在还要拒绝一起跳舞的话,那你们就别想明早顺利离开了。。。。。。”
“我们不会跳舞。”成默无奈的说道。
海勒稍稍弯腰在成默耳边小声说道:“我可是在为你创造和好的机会,别不领情!”
成默放弃了抵抗,半推半就的让自己被海勒从座位上拉起来。海勒抓着他的手臂,将心情复杂的成默推进了旁边几个女生的包围圈。
在欢笑声中成默被迫挪了两步,和雅典娜并肩站在一群盛装的沙乌地少女中间,他只觉得比面对敌人还窘迫。不远处的篝火有些热力逼人,叫他浑身发烫。成默没去看雅典娜,满脸局促的说道:“我真的不会跳舞。”
“这根本不需要会!拉起手,跟着身体的感觉来就好!”海勒大声的喊,她拉起了旁边少女的手,其他的女孩在她的带动下开始围绕着成默和雅典娜翩翩起舞。
成默觉得少女们的歌声和舞蹈像是叫人浑身发痒的咒语?也不知道是距离篝火实在太近,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他觉得自己快要燃烧了起来?靠着雅典娜那边的右手不由自主的在裤缝上跃动?似乎一定得做点什么才能阻止这样的状况。
海勒微笑着大声说:“大男人可不要这么忸忸怩怩。。。。。”
其他的人也注意到了这边的状况?爱热闹的年轻人蜂拥而至,他们绕了一圈又一圈,像无数重同心圆?将成默和雅典娜围绕在了最中心的位置。
所有人都在用沙乌地语喊:“牵手?牵手,牵手。。。。。跳起来,跳起来?跳起来。。。。。。”
起哄的声音响彻云霄。
成默头大如斗?他暗中瞥了雅典娜一眼?用眼角的余光看到她淡定的站在中间?对一切都视若无睹的模样。他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或者说是能不能拉起雅典娜的手?加入这场欢乐的飨宴。
终归成默是个没有办法主动的人,自尊叫他对待女生从来都缺乏勇气。于是他举起了双手,无可奈何的说道:“要不。。。。。。。我表演个节目算了。”
海勒瞧了瞧满头大汗的成默,又瞧了瞧面无表情的雅典娜,很是遗憾的说道:“这样也行?可不许敷衍了事!”
成默点头?心里松了口气?又觉得有那么一丝遗憾。
海勒举起了手?示意人们安静下来,等整个水泥地上只剩下篝火“噼噼啪啪”的燃烧声时,她拿起了扩音器说道:“下面有请雷克茨卡先生?为我们表演一个节目。。。。。。”
掌声和欢呼声浩大到惊动了整个夜晚。
成默沉思了一下说道:“那我就沙乌地语背诵一首诗吧!”
海勒有些失望,不过她还是将手中的扩音器递给了成默,在成默将扩音器接过去的时候,她轻声说道:“可不许只背个几句话的诗歌糊弄我们!”
“当然不会。”成默举起了扩音器,环顾了一圈站在他周围扬着一张稚气面孔的年轻人,当然他也看到了就在身侧的雅典娜,不过他的视线只是从雅典娜的侧脸一扫而过,就重新聚焦于海勒站立的方向。成默微微咳嗽了一声,就对着扩音器用沙乌地语说道:“我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本身是个很无聊的人,在这里我背诵一首诗送给大家。”
成默特意看了下站在他前面的海勒,“海勒刚才觉得我背诗有些敷衍,还甩了我一个白眼。”
众人发出了轻笑,海勒自己也笑了笑。
“为什么是诗呢?”成默继续说,“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过一部电影,叫做《死亡诗社》。”他停顿了一下,耸了耸肩膀,“虽然灯塔国作为一个国家确实挺讨厌的,但它们的电影有很多也确实不错。”
成默表明立场说出了对灯塔国的反感,现场又有些沸腾,年轻人们吹响了口哨,拍起了巴掌,还高喊口号表示赞同。
等海勒挥手示意安静,整片水泥地重新回归平静,成默才又举起扩音器说道:“说起《死亡诗社》,不仅是因为这部电影不错,还因为其中有很多台词我也非常喜欢,其中有一段是这样说的,在读诗之前,我先分享给大家。”
成默清了清嗓子,抑扬顿挫的念诵道:“我们读诗写诗,并不是因为它好玩,我们读诗写诗是因为我们是人类的一分子,而人类是充满激情的。没错,医学、法律、商业、工程,这些都是崇高的追求,足以支撑人的一生。但诗歌、美丽、浪漫、爱情,这些才是我们活着的意义。惠特曼曾写道:‘自我?生命?这些问题总在不停的出现,毫无信仰的人群川流不息。生活在其中有什么意义?自我?生命?”他稍稍提高了音量,“答案是:因为你的存在。因为你的存在。因为伟大的戏剧在继续。因为你可以奉献一首诗。因为伟大的戏剧在继续。因为你可以奉献一首诗。”
酷儿德的年轻人们全神贯注的注视着成默,也许是从来没有人跟他们说过这些,说诗歌,说生命以及自我的意义,他们平时聆听到的最多的就是国仇家恨,还有各种战斗技能,没有人会跟他们说“自我”、“生命”、“爱情”、“美丽”、“浪漫”和“诗歌”这些遥不可及的词汇。
他们鸦雀无声,刚才在他们心里还陌生的成默,忽然间就变得熟悉起来。像是站在他们远离已久的课堂上的老师。
站在海勒身边的哈立德感触尤其深刻,作为一个喜欢文学的青年他自然是看过《死亡诗社》,因此他全程都在跟着成默轻声背诵,看着成默的眼睛也充满了崇敬。
海勒也严肃了起来,她并没有听得太明白成默究竟说了些什么,却感受到了一种力量,让人思考的力量。听到哈立德跟着成默背诵了一大段,便退后了一步,撇头在哈立德耳边细声问道:“喂!《死亡诗社》到底说了个什么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