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躺着的和站着的,表情都有片刻微妙的变化。
项桓的嫌弃之色分毫不加掩饰,双手抱住胳膊,眼里明白地写着抵触二字,宛遥端着托盘从他身边经过,垫脚提醒道:
“圣旨啊。”
他不耐烦地应声:“知道了。”
*
走出房间时,宛遥大大舒出一口气,那里头四面八方都是雷雨降临的前兆,待久了好似浑身带电,哪儿哪儿不自在。
尽管临阵脱逃不太够朋友,但很难说梁府中是否藏有宫内的眼线,还是留项桓一个人多和梁华亲近亲近,算是完成任务吧。
宛遥站在门前,有几分担忧地侧头看看,到底端碗盘走了。
虽然是“奉旨看护”,梁家倒也没真敢把他们俩当下人对待,才出院子没多久就有丫鬟前来接她手上的药碗。
“姑娘辛苦,剩下的由我打理便好。”
宛遥道过谢,“带我去拿些吃食,清淡些的。”
两人一前一后穿廊过桥,梁府的家眷大概不很待见他们,早早的关窗掩门避事去了,路上偶有遇到的也只是点头示意,连招呼都省了。
这么一路行来反而感受到难得的清静。
宛遥刚送走一位貌似侍妾的女子,后面就见得三两个手托草药的婢女疾步而来。她略停住脚,出于行医的习惯,自然而然地问道:“这些都是梁大公子的伤药吗?”
她随口问,本以为对方也会随口答,却不想领路的丫鬟只是笑笑,不动声色地岔开:“姑娘,庖厨在左手的方向。”
宛遥听了这话,才认真打量起面前的侍婢。
虽貌不惊人,但举止有素,那笑容活似刻在了唇边,看久了莫名有种阴冷难受的感觉。
她将目光落在那些装于碗中,成把成把的药草上,极快的一扫,继而淡淡笑道:“好。”
而另一边,梁华的卧房内。
项桓正烦躁地坐在桌前,手指几乎不停地在上面轻叩。
不远处的梁公子则两手交叠在胸前,躺得很是安详。他伤了肋骨,短时间内无法正常行动。
床头摆放的药瓶还一件没碰过,项桓觉得宛遥已经离开有些时候,说不定就该回来了。为了耳根子的片刻宁静,尽管内心抵触,他仍旧不情愿地走到床边,一把抓过药膏。
梁华仅剩双目直勾勾地将他盯着,眼中有对即将到来的未知之事的恐慌。
项桓也不跟他扭捏,利索地解开绷带,梁公子的体型较为瘦削,近日又少食多睡,摸上去更为硌手。
他一边给这块排骨擦拭,一边悲哀的想:
自己居然也沦落到给一个大男人上药的地步。
要是让虎豹营里那群被他揍过的士卒看见,还不得笑上一整年!
正面的伤很快处理完毕,眼见着要翻面了,项桓本就没耐性,又嫌麻烦,索性伸手打算把人拽起来,迅速敷衍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