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真的不喜欢云诗,倒不是云诗做错了什么,只是云诗胆子太小了,书也没读过几本,他和云诗实在没什么话说。
可他若不去见云诗,太子妃又不安心。他心里或多或少地知道她是顾忌徐侧妃,前几天就跟她开诚布公地说了:“孩子为重。你不高兴我去见徐氏,我就不去了。”
但她还是不安心,一边温温和和地说自己没不高兴他去见徐氏,一边又见缝插针地要云诗侍奉他。
沈晰被她搞得有点冒火,他特别想问问她,你这样不累吗?
而且他承诺不去见侧妃,她还硬要给他塞个云诗是什么意思?在她心里,他是色中饿鬼么?
在这几天里,这两句质问涌到他嘴边好几次,都被他给咽了回去。
她怀着他的孩子,她怀着他的孩子,她怀着他的孩子。
——沈晰拼命地跟自己默念这句话。
于是出了太子妃的寝殿,他就向云诗的住处去了。云诗住在前院的厢房里,就是为了方便他去见的。
到了门口,沈晰刚抬手要推门,一句铿锵有力的话从几步外半开的窗中震了出来:“太子说了算管什么用?他的心不在你这儿啊!你还是哄好太子妃靠谱,太子妃管着东宫女眷,那就是你的顶头上司!寄希望于男人不行,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靠不住的!”
“?”沈晰的手悬在了离门两寸的地方。
身后的大宦官张济才咣叽就跪下了,连口气儿都不敢喘。
呵,“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靠不住的”?
沈晰磨着牙把这句话嚼了两遍。
原来女人们都是这样想的?里面这个是这样想,太子妃从言行举止上看,大概想法也差不多。
沈晰强自缓了口郁气,视线不经意地划过那扇半开的窗,看见了一只因为高谈阔论而摇曳不止的淡粉色流苏钗子,和一抹婀娜动人的背影。
又缓了两口气,太子犹如一只气鼓鼓的鹌鹑一般,生气地走了。
这叫什么事儿啊,一大清早的,在东宫、在他的地盘,被人或明或暗地当“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张济才连滚带爬地起了身,苦哈哈地边追他边劝:“殿下,殿下息怒……”
太子冷着张脸,不做理睬。
张济才声音战栗:“下、下奴这就去教训她,赏她顿板子,再打发到慎刑司去!”
“……”沈晰努力地咽下一口气,“不必管她!”
姑娘家的闺房密语罢了,让别人觉得他偷听,本来就很可笑。
偷听完了他还计较?说出去丢人。
于是乎,楚怡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一不小心正面撕了本尊。云诗犹犹豫豫地接受了她的思路,她愉快地松了口气:“那就这么着。你也不用什么活都抢着干,主要是要在太子妃面前显得贴心——贴心你懂吧?要让太子妃觉得你并不是在讨好她,而是发自肺腑地想让她高兴。”
云诗紧咬着嘴唇,沉吟着品味了一番这个要领,终于点了点头:“好,那我试试!”
被楚怡启发之后,云诗还挺上道。过了小半个月宜春殿再来人给楚怡传话的时候,来的就不是云诗“央”来的人了,而是太子妃专门指给她的小丫头。
这小丫头也就十一二岁,叫阿宁,扎着一条黑亮的麻花辫,很灵巧地跑来跟楚怡说:“楚娘子,云娘子说想请您过去喝茶!”
楚怡应了声“知道了”,她转头就要走,楚怡赶忙把她叫住,塞了她两块饴糖。
她到宜春殿时,云诗正在房门口等她,看见她便笑吟吟地迎了上来:“楚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