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身着肩抗日月、正五背五的九五之尊,十二章纹龙袍,坐在玉钩罗幕轿辇上,被抬到了午门外,正式开始了典礼仪式。
三推而就,朱由检在礼部尚书黄立极三请之下,离开了轿辇,带着群臣们奔着皇极殿而去,过金水桥后,群臣匍匐在地,口中高呼万岁,文东武西。
朱由检踏着黄毯,来到了月台之上的九鼎之前。
因为服丧的缘故,教坊司只是设立了乐台,而未曾奏乐,教坊的女倌们,在没有奏乐之下的舞蹈,显得极其的滑稽和可笑。
在九鼎之中上香之后,朱由检并没有进皇极殿,而是被宫人们引领着,去了太庙给列祖列宗祭祀香火,再到乾清宫给朱由校烧一炷香,代表着大明天子承继大业。
整个过程,没有朱由检任何的事,他只需出一个人而已,甚至是连悼文都是由礼部起草好的,甚至不需要他念诵,宦官亦步亦趋就把这件事给办了。
朱由检终于肯定了自己的那个猜测,大明的朝臣、内侍们,的确是想要把皇帝当成一头猪养起来,而现在他唯一的獠牙,就是已经近乎于名存实亡却又坚不可摧的皇权。
这不矛盾,一如当初他拒绝继位和朝臣们继续书写诏书一样。
朝臣们只是想找个好骗的皇帝,原来的信王,的确易于哄骗。
“皇兄,朝臣们拿着奏章,准备把你钉死在昏聩上,朕不会让他们得逞的。”朱由检给朱由校上了一炷香,自此以后,因为两龙不想见之缘故,他再无见到灵柩之时。
朱由检回到了皇极殿之上,群臣们早就等在了皇极殿的两侧,毕竟是登基大典,文左武右,跪成了两排,静静的等待着宣召。
王承恩撑开了第一卷诏书,乃是天启皇帝遗诏也是最重要的继位诏书。
“朕以眇躬,仰绍祖宗鸿业七年于兹,深惟皇考取法尧舜之训,兢兢业业,不敢怠遑。迩者三殿告成……皇五弟信王,聪明夙著,仁孝性成,爰奉祖训兄终弟及之文,丕绍伦序,即皇帝位。”
“勉修令德,亲贤纳规,讲学勤政,宽恤民生,严修边备,勿过毁伤,内外大小文武诸臣,协心辅佐,恪遵典则,保固皇图。”
“各止于本处,朝夕哭临三日进香,毕。”
王承恩读完了第一卷,就拿起了第二卷,册封张嫣为懿安皇后的诏书,这也是规矩。
兄终弟及,而作为扶信王登基的重要人物,自然是需要在继位之时,给予回报。
第三卷是人事任免的诏书,新皇登基,一朝天子一朝臣的基本格局之下,六部尚书,全都换了个遍。
只不过在朱由检看来,其实都是左手换右手罢了,还是那些人,左右逃不过东林和阉党罢了。
指望他们念着皇帝登基升的官,感恩戴德,尽忠尽能,不太能靠得住。
朱由检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张嫣说在这宣召的时候,可以打一会儿迷糊,稍微眯一下,因为朝臣们都跪在地上,听着诏书,没有一人抬头。
而且读完三卷诏书之后,还有三卷!
诸如大赦天下,也是应有之意。
多是些封外戚、封王、赏赐的流于形式的诏书。国帑、内帑空空如也,拿什么赏赐?封地?皇室几乎没有多少官田,拿什么封赏?
连非常受宠的信王都领不到足够的岁禄,可想大明朝的财政岌岌可危到了何种地步。
和后世上学的时候,开学典礼上那些又臭又长的致辞,没什么两样,都是让人昏昏欲睡。
“虽朕薄德匪躬,上干天怒,致逆贼直逼京师,然皆诸臣之误朕也!朕死,无面目见祖宗于地下,自去冠冕,以发覆面!任贼分裂朕尸,勿伤百姓一人!”
朱由检猛地被噩梦惊醒,他梦到了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站在万岁山中的树下怒吼着,状若疯癫,而王承恩站立其旁,早已是泪流满面,不远处跪着几个宦官。
而此时的皇极殿上的诏书依旧没有读完,依旧在王承恩那个阴阳顿挫的声音。
“停!”朱由检开口打断了王承恩念那些谁都不愿意听的圣旨,他被噩梦惊醒之后,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是。”王承恩一边读着诏书,朱由检睡着的时候,他还故意往前走了几步,挡住了群臣们的视线,听到身后传来喊停的声音,立刻说道。
朱由检清了清嗓子,说道:“平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