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产生幻觉了,小仙女叫他顾郎?顾郎?——啊,小仙女在调戏他?
向来只有顾牧调戏人的,今儿还是第一遭被人调戏,偏偏他以往向来以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形象示人,现在论真格儿的了,一时之间,居然没反应过来,就跟被点了穴似的呆头鹅一般。
——他全然没有发觉,自个儿以往千辛万苦树立的形象正在逐渐崩塌中。
至于同样喊了他顾郎的白若萱,被他理所当然地忽视了!
虽然对自家公子的小心思心照不宣,但阿大和东南西北还是被顾牧此刻的表现惊呆了:……公子,您还好吗?您堂堂男子汉,别表现得像个头一遭上花轿的大姑娘似的,行不?弄得咱们当下人的都很没面子啊!
顾牧的下人为了他们的公子恨不得掩面,清安的侍女们也很不是滋味,好好儿的大家闺秀名门千金,短短两年,就被顾二公子给带坏了——郡主,您的矜持呢?节操呢?咱是不是要通知许嬷嬷白嬷嬷为您准备嫁妆啦?
“郡主——”晴空欲言又止地望着清安,杀鸡抹脖子似的使眼色,眼睛瞪得溜圆!
清安装作没听见,完全没理会自己的行为带给别人的震撼——就是大秦最奔放的女子,也没有主动调戏男人的,她这可算是开了先河!
调戏了一番顾牧,她只觉神清气爽,再看气得五官都扭曲了的白若萱,终于不那么心堵了,一个姐姐跟她抢男人(虽然她没看上萧玚,但白若薇的行为本身就值得诟病),结果来个妹妹还是和她抢(虽然她和顾牧没什么?),她是不是跟白家姐妹犯冲呀?
不独清安这么想,就连白若萱的心中,都生出一种既生瑜何生亮的无可宣泄的痛恨,她和白若薇的关系虽然不好,可白若薇落得除名死遁的下场,她还是心有戚戚然,生出一种兔死狐悲的伤感,更知道造成白若薇惨淡结局的,就是眼前这个靖安郡主,白若薇的“好姐妹”!
亲眼看见自己的心上人温柔无比地对待这个贱人,她嫉妒得都快要发狂了,眼底充斥着一片血雾,恨不得将这个贱人撕成碎片,偏偏对方不是那些任她拿捏的闺阁小姐,身份比她高,靠山比她硬,就算她剑走偏锋,也未必能对付得了,怎么办,怎么办,难道就放任顾郎和她越来越亲近?
不行,她一定有办法,一定有办法弄死这个臭女人!
如果不是这个臭女人,救下顾郎的就是自己了,到时候,有了一层救命之恩,她再向顾郎倾诉情意,顾郎一定不会拒绝自己,都是这个贱人,坏了她的好事!
白若萱眼中那种不顾一切的疯狂引起了顾牧的警惕,总算将他从那种陶醉眩晕中拽了出来,他沉了沉脸,心中记了下来,嘴里也毫不客气。
“都出去吧,我们包间小,容纳不了这许多人!”
说着,也不等白若萱等人反应过来,随手一挥,就将门狠狠地甩上了,然后他还不忘瞪了阿大他们——都是他们没用,才让白若萱这个疯女人不请自来,还让她记恨了安儿!
阿大看懂了公子的眼神,只觉得冤枉极了,这包间阳台虽然是敞开式,但阳台和阳台之间是有帷幕阻隔的,公子只顾着和郡主甜甜蜜蜜,连帷幕都忘了拉,怎么能怪他们呢?
真是委屈死了!
顾牧此时此刻哪里顾得上他的委屈,他自己都委屈的不知道怎么办了——因为他发现,清安调戏了他一把后,居然不理他了!只见清安的注意力都在不远处的平台上,仿佛刚才的所作所为完全是无心之举,现在更是一眼都没看他,把他撇在一边!
清安此时倒真顾不上安抚顾牧的情绪,台上的花魁们的拿手绝活的确让人耳目一新,纵然是寻常的琴棋书画,也被她们玩出了花儿来,而最先上台的,还只不过是三等花魁而已!
清安极少看到这样没有框架束缚的自由演绎,感觉比在宫中观赏的宫廷歌舞都更加新鲜,更加生动,透出一股勃勃的生命力!
一时间,包间里彻底安静下来,直到,——“下面上台的是芳怡馆上任花魁云裳姑娘,她为我们带来了的是琴曲《十面埋伏》。”
平台上骤然传来一个极其耳熟的名字,清安一个机灵,从纯粹的欣赏中回过神来,原来节目已经过了泰半,目前上台的已经是各家青楼的台柱子花魁了,而云裳,则是芳怡馆的代表!
清安不自觉地偷瞟了顾牧一眼,谁知正好对上顾牧好整以暇的戏谑目光,顿时心头涌起一股难言的窘迫,好似她做了什么心虚理亏的事情一般。
“我与云裳没什么,退婚也是在应家败落前,我人品也没问题,你放心!”顾牧忽然含笑开口。
“那是你的私事,跟我说什么?”清安蹙着眉头,甩了一句。
顾牧神色平静,仿佛之前的情绪外露只是清安的错觉,面对清安口不对心的话,面上仍旧是波澜不惊,只是眯了眯眼,眼中闪过一道既危险又邪肆的暗芒。
“那你看我做什么?难道……这么多年过去,你终于发现我的好了?”
顾牧的声音忽然变了个调儿,轻轻的,热热的,在耳畔响起,仿佛被拔得透明细长的糖丝,缠绵不断。
清安却仿佛没听见一样,专注地盯着台上。
顾牧无声地一笑,垂下眸子,看了一眼被那双素白小手搅得皱巴巴的衣角,觉得还是适可而止的好,真把安儿惹得翻脸了,难受得还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