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测道:“如此一来,分兵到各个营垒中的人数便不会太多。”
“现在他已经修建了五座营垒,这样每座营寨中至少要留六千人进行防守。白袍骑能征战的士卒只有七千人,就算加上在荥城附近征调的民夫,每阵可用之人不过一万。”
陈庆之用兵,向来以保全己身为主。
“敌人有营寨作为倚仗,我们以一万人对抗六千人防守的营垒,即使能攻打下来,也会有较大的伤亡。”
此时马文才也完全听懂了,恍然大悟,接话道:“但元鉴因为对先生特别忌惮,所以依旧还在各路修建营垒,试图用层层营垒消耗我们的兵力,如此一来,每座营垒中分薄下去,人数的优势便不足为惧。”
“除此之外,还有士气。”
花夭心中也大定,“营垒虽多,可一旦失守,那恐惧是会像瘟疫一样传布下去的。只要我们能顺利攻下前面几座营垒,那些溃兵一旦奔逃到后方,便会让后面的军队也产生惧意,原本齐整的阵型也会不复存在。”
这实在是一招险棋,所有的决胜可能都被押在“能够攻下营垒”上,一旦攻打营垒的行动失败,反倒是自己的阵中可能一败涂地。
然而陈庆之自信满满,甚至故意领军在荥城附近攻打一些不紧要的小城,做出一副收集粮草物资、并不准备攻城的样子,更是迷惑了睢阳城中的视线,让他们以为白袍军是要绕过睢阳,越发加紧时间修建营寨。
有了陈庆之的计划,白袍军上下也做好了攻城拔寨的准备,每天斥候探子不停被派出又回返,回报各处营寨修建的情况。
更有胆大的士卒干脆摸到了营寨的附近,宿在了野地里,每日里计算着派过来修建营寨、防守阵地的人数,再如数回报回去。
睢阳方面自然也发现了敌方有斥候不停过来打探,然而一来敌暗我明,二来白袍军的斥候都是骑兵,跑的飞快,元鉴虽然有心要派人捉拿这些斥候,却又怕中了敌人的伏兵之计,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像是苍蝇一样不停来去。
好在陈庆之的人马一直在收服荥城附近的村镇,好似在等候援军一般,这让元鉴松了口气,继续坐镇后方、有条不紊地安排分兵防御营寨的事宜。
就这样又等了六七日,原本还寒的天气突然转暖,连风向都变成了东风,睢阳的营寨也终于修到了第七座时,陈庆之下达了准备进攻的命令。
攻城拔寨是硬仗,而不通过睢阳,便无法到达洛阳,白袍军上下都知道此战一定凶险万分,为此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由于敌方是分兵,而我方要集中兵力的优势,所有陈庆之调集了所有可用的人马,除了本阵的七千白袍军外,连带花夭带来的千余黑山军、北海王在荥城收拢的三千多镇兵,以及临时征调的民夫和车马等,共计一万三千余人。
这一万三千余人当然无法隐藏踪迹,一旦开始攻垒,便只可胜,不能败。
白袍军上下除了伤重不能上阵之人,就连马文才、徐之敬等人都换了一身戎装领军作战,花夭虽然不能上阵冲杀,但也换了披甲,坐镇黑山军指挥调度。
天不亮,陈庆之便举着火把,立于阵前,对即将出征的将士们大喝道:
“儿郎们应当都知道,今日拦在阵前的守将元鉴,本就是我们的手下败将。两年前,我们白袍军不过千余人,却在彭城外打的元鉴数万兵马丢盔弃甲,很多人如今胯下的宝马,还是那元鉴小儿送来的‘厚礼’……”
说到这,不少白袍军的骑兵大笑了起来。
陈庆之继续朗声道:
“此人心中惧怕我们,所以畏战不出,又试图以木头建造的营寨来阻拦我们,还未战便思如何保全己身,这样的部队又怎能获胜?”
他的目光从白袍军与白袍军身后服色各异的援军身上扫过,胸有成竹地继续宣讲。
“敌方人数虽数倍与我们,却蠢到分兵据守。他们以为用这样的办法能够消耗我们的兵力,却不知给了我们各个击破的可能。”
陈庆之手中将旗一挥,指向东南方。
“在东南方向,便有一座新建成的营寨。据探子回报,营寨中人数不过三千,昨日方才堪堪建成,敌人长途跋涉、修建工事,早已经疲累不堪,我等却是养精蓄锐以逸待劳,所以此行第一战,便以此寨为目标。”
他指挥若定,言语间,对拿下此寨有十足的信心。
“此寨破后,不可哄抢军功,亦不可在战场久留,待城寨一破,各军听从军主号令,擂鼓继续拔寨,违令者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