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晓真相的马文才自然不会傻缺到跳出来说“你们胡扯些什么”云云,任凭外面的“苦主”说的天花乱坠,凶险异常,心中忍不住好笑。
可傅歧和祝英台两人毕竟年少,不知真假,听着那些商人一下子说一群人拿刀拿剑砍进驿站,见人就杀,一下子又说放火烧了驿站后还有人堵着门无路可逃云云,看向马文才马车的眼神就充满了敬畏之情。
好家伙,马文才几人是要多勇猛,才能在这么一群凶神恶煞的家伙之中杀出一条血路,把他们几个救出来,还顺便把行李马车等物都赶出来的?
“难道这家伙之前和我比武,一直是在藏拙?其实身怀什么绝技?”
傅歧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打定主意以后不要真惹怒了马文才,免得这家伙气上头来,伤了他的身没什么,要被人在众人面前暴打,那也太丢脸了。
即便是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的梁山伯,听着这群人说起昨夜的凶险,也忍不住暗暗心惊。
他原以为这些刺客都是用些迷香、暗箭伤人之类的把戏暗算别人,没想到是真的打起来,动过手的,他也见过齐都尉那群押解官的身后,当日在集市中护着崔廉一家硬是没有让刺客得手,可不过一夜之间就遭了毒手,那些刺客武艺该有多高?
马文才能在这样的凶恶之徒手里把他们护出来,简直就是令人惊骇的地步……
车厢里的马文才没有出去,听着外面的人义愤填膺,将昨夜之事说的精彩纷呈,浑似看过似的,连供词都不用写了,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
外面的人还在呼喝着对此地衙门的不满。
“我们一逃出来就直奔最近的考城,想要报官。当地官府监察不利,让驿站里出了这种事,就算不能弥补我们的损失,总要负责把我们送回家乡去吧?可这里的县令可好,当缩头乌龟不出来了!”
一个商人气呼呼地说:“除非他永远不坐班了,否则我们就吃睡在这门口了,反正我们也身无分文!”
“就是!还说丰原亭按辖区算是沛县的驿站,那也得去得了沛县啊!路上被山上那么多滚石封了,怎么去沛县?路都封了,那些贼寇难道是从沛县来的不成?还不是从考城这边过去的!这么一大帮拿刀拿剑的家伙他们都没发现,怎么就不管他们的事了!”
几个人跟着附和,声音极大,明显是给门口的衙役听得。
“如果此地官府不管,等道路一开,我们就去建康告去!我们就不信了,出了这么多人命,都白死了不成!!!”
马文才听到这里,心神一动,虽然身上还疼痛难当身形狼狈,却还是一下子掀开了车帘,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马车下,好脾气的梁山伯身边围了一圈人,傅歧和祝英台也在旁边站着听着闲话,听到马车上的动静,所有人齐齐向着马文才看去。
梁祝几人还好,其他人一见这少年身上血迹斑斑,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大叫了起来:
“这,这位公子,你是被那些贼寇伤了不成?”
马文才见那些衙役也用惊疑的目光看了过来,知道目的已经达到,捂着自己的伤口,做出一副虚弱的样子,点了点头。
“他娘的,之前还说我们没有证据,你们这些狗仗人势的看看,这可是士族公子,都被伤成这样了!我们要不是住的偏,第一个死的就是我们,哪里还有命来报官!”
那信使往地上啐了一声,指着衙役就破口大骂。
“县令不在,县丞不在,难道主书也不在,主簿也不在?连个记录状子的书吏都没有吗?我就不信了!”
马文才见情势又有些失控,忙咳嗽了几声,朗声道:“各位稍安勿躁,就算现在衙门里出来办公,天色也已经晚了。我看诸位也是奔波一天一夜,疲累的狠了,只是现在身上也不方便,无处栖身,既然都是苦主,又遭受同样的灾祸,也算是和我马某有缘……”
他见众人莫名地看着他,笑了笑,气喘吁吁地说:“这样,我让下人去打听打听哪里有合适的客店,招待诸位先住下来,免得露宿街头。左右我们都是苦主,不妨明日再一同来衙门报官,可好?”
许多人来官府吵闹本来就是因为逃命逃得太急所有身家都丢了,说是吃住在衙门门口也是破罐子破摔,此时自然是面露喜色,向马文才连连道谢。
人家都伤成这样了,还担心他们露宿街头挨冻受饿,不是大善人还能是什么?
但也有几个脾气特别倔的,咬着牙就是不接受马文才的好意。
“我们不走,这厮糊弄我们,说县令和县丞都出去了,我们要守着这衙门两门,看看是不是真的这样。要么就都别出来,要么就回来给我们碰上,要他敢骗我们,看我不撕了这小子!”
说话也是一皂隶,大概脾气很烈,说话间咬牙切齿,眼神毒辣地射向守门的衙役,看的那些衙役们是纷纷扭头,避让不及。
“其实也不必如此。”
马文才声音放的大了些,“就算此地官府推诿不受理此事,也不是报官无门……”
他顶着衙役们惊讶的眼神,微笑道:
“之前有人说去建康告官,你可知那是何人?”
他指了指车前站着的傅歧,笑得越发危险。
“我那同窗好友正是建康令家的公子,昨夜也在驿站受了惊吓。要此地官府不肯录下此事,我和你们一起去建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