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没见过几面,我有注意到你,见你冷了就让他们给你加衣,见你吃得不怎么饱就让他们改善伙食,你是奴隶,但我从没让你的生活水平和府上其他仆从有所区别,可能住处上我想的不周到,但也打算你回来就让你住这儿,我没苛待过你,你为什么要跑?”
“我想回家。”星燃没有隐瞒,这几个字在他心里憋了太久。
“凉州城遭貉罕一族屠戮,城中人死的死跑的跑,只剩堆成山的尸体,就连凉国王爷的头颅都在城楼上挂着,你就算回去了,又有什么用?”
巴朵对他说,说完却听到他撕心裂肺的哭声。
这还是第一次见他哭。
但也因此,巴朵确定了他的身份,达柘曾提过一次,主和的凉国王爷膝下只有一子,不过他们的皇帝也是子嗣单薄,还调侃穆星一族迟早要因子嗣稀少而没落。
哥哥有意调查过中洲皇族,对阿燃的身份也是知晓的,而貉罕一族在北地恶名远扬,谁都不愿主动招惹,而前段时间那场对貉罕的伏击也并非哥哥他临时起意,起码这个男人,是哥哥某些计划里的一环。
所以哥哥才会那么生气,那么在意他的生死。
哥哥把他交给她,就是想竭力隐藏他的身份。
巴朵有些后怕的捂着嘴,自己差一点坏了哥哥的计划。
……
北地许多部族都有一个规矩,逃跑的奴隶捉回来后要剥皮示众,是对逃跑者的残酷惩罚,更是对其他仆役的震慑,只是这些年逐渐废止,但奴隶的生死仍在主人一念间。
奇怪的是巴朵对阿燃既没处决,也没惩罚,反倒赏了一间房,让他悉心调养。
据说那夜为追逃跑的奴隶回来,这位郡主擅自骑走了大汗的千里驹,事后又去请罪,大汗并未动怒,对自己唯一的女儿依旧是宠爱的,只让她回府上思过一个月,就这么不痛不痒过去了。
至于那个奴隶,郡主也和大汗说了,自己亲自射了他一箭,此刻已一脚踏入鬼门关,若是死了,那是他的命数,若是活下来了,这事她便不再追究。
大汗对此并无不满,放眼全族,这也不过是一件小事,很快就过去了。
依她的性子本是在府里待不住的,这次却格外安分,一连十多天连吵闹都没有一句,只是对那中洲奴隶分外上心,隔三差五就去住处探望。
一天比一天冷,星燃手臂上的伤也在逐渐好转。
他坐在床上,盯着炭火盆里的红色一点点被灰烬覆盖,他百无聊赖,拿起身边一本旧书对着炭火盆扇风,就见那灰烬飞起,火烧得更旺盛。
“阿燃,这是斯依给你煮的奶茶。”巴朵端着一碗奶茶进来,他才扔下手里的书,一声不吭地扯紧了披在身上的被子。
“原来在这儿,我还以为丢了。”巴朵将奶茶递给他,拿起他身边的旧书,那是在他病重时守着他无聊才翻看的书,书很旧了,书页泛黄,上面除了前几页的图画,其余都是她认不得的中州文字。
这本书册连同星燃和其他一些东西,都被达柘送给了妹妹。
“怎么读?”巴朵将手里的书翻来倒去,最后指着封面上的几个字问他。
“穆星皇舆图。”星燃喝了口奶茶,瞥了她一眼随口道,“里面详细记载了中洲山川胡泊分布,这么重要的军事机密都被你拿到了,恭喜恭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