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下人禀报说三姑奶奶回门,刘尚书和刘夫人便到了前厅候着。
席面也设在这儿。
姜云衢进去后,恭恭敬敬给岳父岳母行了礼。
刘夫人注意到自家闺女还未绾上去的头发,和刘尚书对视一眼。
刘尚书略蹙了蹙眉,但老脸上很快就恢复如常,摆手让姜云衢入席。
刘夫人对着闺女招手,“囡囡,到娘这边来。”
刘婉姝想都没想,便走到刘夫人身边坐下,亲昵地蹭了蹭刘夫人的肩膀。
刘夫人问她,“这么远的路,你累不累呀?”
“好累的!”刘婉姝扁了扁小嘴,“外面风还好大,吹得人脸疼,好烦好烦。”
“来来,让娘好好瞧瞧,吹疼我们囡囡哪了。”刘夫人伸手摸摸她精致娇嫩的小脸,声音温柔:“今儿回门,日子特殊,以后风大,咱就不出来了,好不好?”
刘婉姝嗯嗯点着头,顺手从盘子里捏了一块花瓣状的点心咬了一口。
入席没多会儿,刘婉姝就吃不下了,整个人懒懒的。
刘夫人让半夏带她回从前的闺房歇息,又把孔嬷嬷留了下来。
趁着刘尚书和姜云衢翁婿俩谈正事儿,她们二人出了前厅来到水榭。
刘夫人坐下后,先前对着闺女的那份慈和温柔马上散去,变得一脸严肃,问孔嬷嬷,“说吧,怎么回事儿?囡囡已经嫁过去三天了,怎么还没圆房?”
孔嬷嬷道:“三姑娘的脾性,夫人是知道的,她不乐意,我们做下人的也不敢强迫。”
刘夫人眉心蹙起,当初老爷想招婿上门,为的便是让闺女留在家传承香火,虽然后来情况有变改成了嫁女,但子嗣同样重要。
“她不乐意,你们就不会哄着些?”刘夫人恼道,“否则再这么下去,别说三天,便是三年她都怀不上!”
孔嬷嬷只得暗暗叹口气,“老奴回去会尽量劝的。”
刘夫人回到席上,刘尚书和姜云衢还在谈话。
姜云衢满面喜色,因为他岳父刚刚说了,不管接下来的朝考他成绩如何,最终都会留在京城分配官职,不会被调到地方上做个芝麻小官,但还是希望他能多多努力。
有了这么一层保障,姜云衢完全没了朝考的负担,忙陪笑着说一定一定。
刘夫人适时插了一句,“我近来听说了一些传闻,说亲家公和亲家母和离了,这该不会是真的吧?”
虽然他们家盼着子嗣,却不愿委屈闺女去个家风不正长辈不睦的人家。
姜云衢俊脸微僵,片刻后,他笑道:“岳母多虑了,都是有心人刻意造的谣,绝对没有和离这种事儿。”
“那我怎么听孔嬷嬷说,姜太太已经搬出去了,没和离她干嘛要走?”
“母亲她上了年纪,喜静,嫌府上太过热闹,便在外头购置了一处别院修身养性呢。”姜云衢脸色平静,回答得行云流水。
早上去见姜明山的时候,他料到岳父岳母会问起,便想了个对策,到时只管说姚氏是嫌府上太热闹才会搬出去住的,跟和离无关,先过了这一关再说。
“亲家母,是你生母吗?”刘夫人一直没搞懂姜家这一大家子人的关系,府上的老太爷老太太好像并非亲家公的生父生母,因为过年的时候,他们家来了位老太太,听说那位才是正主儿。
至于为什么不住在京城,刘家也没详细让人去打探过。
姜云衢端着酒杯的手指微微蜷紧,过了会儿,继续脸色平静地说道:“母亲不是我生母,我生母很早之前因为一些不好的原因被除族了,我被过继到母亲名下。”
刘夫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姜云衢勉强扯了扯嘴角,心底却漫开说不出的恨意和屈辱。
以前他觉得有个处处为自己着想的娘很幸福,毕竟自己拿不准的事儿,她都能帮着出出主意。
可现在,他只恨不能从未有过这样一个娘,恨不能自己真是从姚氏肚子里爬出来的。
甚至于,他希望她马上就从这世上消失,再也不会出现在他面前。
那样一来,所有那些生母带给他的耻辱就能被黄土长埋于地下,日子一久,所有人都会知道,他只有一个母亲,那就是姚氏,没有陈氏,没有兼祧的二房媳妇,更没有人贩子,他是干干净净的新科进士,是刘尚书挑中的乘龙快婿!